“你伤了心肺,活不久了。”
队长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说着,他翻身下马。
丝毫不顾骑兵徒劳的哀求,伸脚将他推倒在地,反手抽出弯刀,往他脖颈上一架,然后用力一压。
一颗头颅被轻易碾下,鲜血顿时染红了草地。
“阿弥陀佛,愿你往生极乐。”队长低唱一声,便将头颅上的发辫抓起,绑在自己的马鞍一侧。
“走!回营休整!有了这颗人头,咱们这阵就算交了差了!”
“哈哈哈!走走走!”
这只探马赤小队发出一阵张狂的笑声,拥着他们的长官,往东方的大营回奔而去。
整座集宁海子湖畔,十余里宽的战场之上,数百支这样的阿勒斤赤小队轮番出阵,捉对厮杀。
有时候,是察哈尔人获得了胜利。
有时候,是蒙古右翼的勇士技高一筹。
而更多的时候,两边根本就不对冲厮杀,也不产生任何伤亡。
双方只是在奔驰中射出几箭,围绕着某个区域做了一些驱逐与反驱逐,便回本阵腾换马匹去了。
但哪怕是这样的空跑,也是战场区域争夺的一环。
一个个低矮的缓坡,一个个不起眼的的水坑,或许无关数万兵马的胜负大局,却决定着这一队队阿勒斤赤的生死。
当然,地形、战术、技巧这些因素加起来,都远远不及勇气这个因素重要。
因为,以上的任何因素,在骑兵战中,某种意义上都不过是为了增强勇气而已。
越相信自己能赢得胜利的,越看见自己将要胜利的,往往就越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再没有比可能的胜利,更能增强勇气的手段了。
如此一来,整个战场的视野控制权,或者说,战场的主动权,终究还是在一次次微小的胜利和失败中,慢慢从蒙古右翼联军这边,滑向了察哈尔一方。
……
蒙古右翼阵中,一处略高的缓坡处,立着一根绘着苍鹰的大旗。
旗下,土默特顺义王卜失兔、哈喇沁汗阿海、伯言黄台吉等几位右翼诸部的首领,均是面色铁青。
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前方那片广阔而混乱的战场。
“只能出阵了。”汗阿海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再这么耗下去,过不了一个时辰,林丹汗的探马赤就要推到我们大阵面前来了!”
“要是让他们的探马兜到后侧去,这仗就更难打了。”伯言黄台吉也点头附和,“哈喇沁这边,我领兵去冲一下。只要今天能把他打痛,这场仗未必不能再往后拖拖。他远道而来,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顺义王卜失兔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点了点头。
他正欲让自己的心腹敖卜言台吉出阵,眼角的余光,却鬼使神差地瞟到了不远处素囊台吉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庞。
那是他汗位竞争者的脸,一张让他憎恨了二十多年的脸。
卜失兔的动作顿住了。
一个念头,如毒蛇般从心底钻了出来。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素囊台吉,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土默特部,确实需要一个真正的勇士来带领。”
“素囊台吉,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了。你带你的兵马为左翼,与伯言黄台吉一同出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