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朱由检跟练了一个月,却从来没见过有人依此法练兵。
各人随时阵列、校射等各自奋勇,也能沿着大明旧制协同如一,但细节处却全是问题。
而孙承宗的《车营叩答合编》,就更让朱由检大开眼界了。
这本书,以问答形式,从实用角度给出了车营、骑营、水营等互相配合,在辽东地理条件下的各种用法。
但是……
通篇都用文言文,可想而知是一本写给“士大夫”而非“黔首”去看的兵书。
这也就罢了。
其中一些内容,看得实在是让他都有一种“且待小僧伸伸脚”之感。
比如其中一问:车队行进时陷入泥泞,遭遇敌袭,该怎么办?
书中回答是:立刻固守,然后派奇兵攻击敌人侧翼,或者巧妙埋伏在敌人后方。敌人必定退却,我军再擂鼓出击,敌人就会惊慌败走。派遣侦察兵探查来路,阻击使其不能前进,则更为巧妙。
朱由检看完,差点没把手里的书给扔了。
什么叫巧妙埋伏在敌人后方?都火烧眉毛了,上哪儿变出一支奇兵去埋伏?
什么叫敌人必定退却?
万一他不退呢?他冲过来硬打呢?
还有,斥候探路不是常规操作吗?什么时候成了“巧妙”的奇谋了?
看完这本书,朱由检对自己派孙承宗督师蓟辽的决定,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老孙头,看起来实在是不擅用兵啊。
这书的内容……他妈的也太扯淡了。
算了……蓟辽督师,本就没指望他是个常遇春。
能做个李善长好好将粮饷、人事、贪腐料理好就行了。
至于真正的练兵之法,现在看来,好像只能靠他朱由检自己努力了。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冷冽。
“朕今日叫你们来,所为三事,互相关联,环环相扣,尔等要仔细听好。”
六人精神一振,齐齐拱手:“臣等遵旨!”
“其一,乃是敌情!”
朱由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塘报奏疏之中,对建奴战法总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言蒙古善射,强于女真;又有言女真骑射,五步之内,见者披靡。”
“有言女真甲胄精良,又有言我大明甲胄薄弱如纸。”
“有言其披双甲死兵,又有言不过是棉甲铁甲之别。”
“此类种种,真假难辨。若如尔等亲临战阵之人尚好,可那些未曾见过建奴的将官兵卒,又该以何为准?”
“朕要尔等,遍访麾下,凡与建奴、鞑虏亲手交战过者,无论官阶高低,将其所知所见,尽数汇集成册!敌之战法、队列、武备、习性,无分巨细,皆要录明!”
朱由检的目光扫过众人,加重了语气:
“切勿学那书生空谈,一字一句,务必鞭鞭见血,让每个字都能在战场上救命!明白吗?!”
“遵命,陛下!”六人齐声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