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青袍官儿吃完早饭,乱哄哄地便散去了。
齐心孝又磨蹭了片刻,直到看见角落里的吴孔嘉也结账离去,他才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
刚拐过一个街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他。
“君求兄,这么巧!”
齐心孝回头一看,正是同在翰林院的倪元璐。
“玉汝兄!”齐心孝脸上露出笑意,与他并肩而行。
“今日下午日讲,玉汝兄准备的是哪一篇?”齐心孝问道。
倪元璐嘿嘿一笑,显得有些得意:“杨学士点了我,讲《大学》。”
他压低声音:“为了这篇稿子,我可是花了数天,反复斟酌,务求精妙又通俗!”
齐心孝闻言,眼中满是羡慕。
《大学》不过千余来字,却字字珠玑。
其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更可谓是儒家教育的入门之作,能为君主讲这一篇,意义非凡。
“还是玉汝兄厉害。”齐心孝由衷地赞道。
倪元璐摆摆手,谦虚道:“还好还好。”
齐心孝微微笑了笑,矜持道:“我讲的是《论语·为政篇》。”
倪元璐一听,顿时翻了个白眼:“《为政篇》让你讲了,你还说我厉害?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篇的分量,可不比我的《大学》轻!”
齐心孝哈哈一笑,旋即又叹了口气:“可惜啊,圣主在前,幼玄却错过这个机会了。”
倪元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妨,幼玄兄的丁忧之期早已过了,只是朝中阉逆猖狂,才不得回朝。”
“我昨日问过杨学士,起复的名单里已经有他了,只是福建路远,等他回到京师,恐怕已是明岁开春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翰林院,各自回到座位。
过不了片刻,院中官员渐渐到齐。
侍读学士王祚远敲了敲桌上的钟罄,院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肃立。
王祚远清了清嗓子,开始点卯。
“朱继祚。”
“在。”
“倪元璐。”
“在。”
“孙之獬。”
“在。”
……
点卯完毕,王祚远环视众人:“今日下午日讲,名单上的各位,务必要将朝仪认认真真再过一遍。”
他声音略微变大,严厉说道:“切切不要去学黄幼玄,到时候若是君前失仪,杨学士也要受尔等牵连!”
“我等知道了!”众人纷纷拱手。
王祚远点点头,坐了下来,众人也随之落座。
翰林院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翻阅书卷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