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合关,石久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天工坊外。
如同魔咒,一阵阵压抑着痛苦呻吟声从作为战地医院的天工坊内传出,分毫不差地落入石久的耳中。
天耳通让石久拥有了更敏锐的听觉,他不仅能听出几乎所有伤员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出他们的状态,声音中隐藏的恐惧和痛苦,以及为压制身体的疼痛而捶打床板的沉闷声响。
这些压抑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情感,顺着耳朵向石久的脑海中钻。这些密集的痛楚与恐惧仿佛一块奶油蛋糕,猝不及防地拍在了石久脸上。
他比常人听得更加清晰,更加深入,因此能够更深切地感受到那些伤员此刻的痛苦。现在他不是站在安置伤病员的设施外面,而是在直面一团恐惧与痛苦的聚合体。
这些恐惧带着强烈的传染性,甚至让石久都莫名地产生了感同身受的痛苦,仿佛那些伤口也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他站在天工坊门口,无所适从。
是,他过去经历过整个舞台都灯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闪耀时刻,也经历过登场之前为了那一个动作孜孜不倦地勤学苦练。
可他从没有参与过烂摊子的收拾,这似乎并不属于时髦天王的业务范围,也从来没见过哪个歌神在演唱会结束后拿起扫帚清扫舞台和观众席。
伤胳膊断腿的伤员仿佛批发一样源源不断地从战场上运下来,从他面前被运入天工坊。
断腿的伤员伤口处露出白森森的骨茬,露出来的肌肉在痛苦中抽搐;断臂的伤员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布满洞穿伤似乎是被妖兽咬穿,呈现让人看了就冒起鸡皮疙瘩的反向扭曲。
肚子被划开,肠子裸露在外;下半截身体和上半身如同贝壳般紧密贴合,赫然是脊椎断裂;大脑外露,头盖骨残破不堪……
石久上辈子想都不敢想,更别提见过的严重外伤此时在他面前一一呈现。就连上辈子脑浆四溅的车祸现场,在这个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场景面前都只能往后稍稍。
石久迟疑着,他甚至生出一股惭愧来。他无法泰然自若地为了那点奖励来天工坊帮忙救助伤员,这种将生命与利益挂钩的行为,让他倍受煎熬。
也许是站得久了,再加上戴着眼罩,石久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医护人员的注意。
“这边。”一只手伸来,拉着石久往轻伤的方向走,“在这待着,待会会有人来给你检查。”
石久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伤员们的哀嚎上,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这才才慌张地解释起来:“不是,我没瞎,我是来帮忙的……”
说着,石久立刻把眼罩摘了下来。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戴着眼罩出现在这个地方着实不太礼貌。
费知雨看见石久摘下眼罩,顿时愣了一下:“没瞎你戴着眼罩捣什么乱!”
“我……”石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知理亏,“伤员情况如何,我是来帮忙的……”
这话石久自己说着都觉得没底,毕竟自己又不是天工坊的人,手上还没有任何医疗技能,任何人都不可能让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给伤员疗伤……
对方明显一开始没听懂,反应了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谁谁谁是吧”
石久:“?”
“你懂医理吗?不懂来捣什么乱?”费知雨的眉毛竖了起来,“祛炎消肿,你会吗?截肢止血,你行吗?”
眼前夫人的咄咄逼问让石久无言以对,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的时候,费知雨手一指:“什么都不会就去打盆水,把这药扔一颗进水里化开,然后把伤员伤口附近都洗干净。记住别碰到伤口,快快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