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说

字:
关灯 护眼
元小说 > 我乘风雪+番外 > 第48章

第48章

军数载春秋,御下不严,闭目塞听,致使军务败坏至极,贪鄙隐祸丛生,误国不休,有负圣望,今日特来请罪,以乞帷盖之恩。”

自宫门起,裴长淮三叩九拜,每一拜后再高述一遍罪名,如此跪上百余台阶,不止不休。

满地白雪里仿佛藏着刀锋一样狠厉的寒意,浸到他腿骨当中,冷得他手脚僵硬,疼得他刻骨铭心。

裴长淮此举太过不可思议,本欲带他去刑部的官兵难解其意,只好先回到太师府复命。

太师府中,在听雪阁的竹帘之后,那坐在栏杆上守着冰湖钓鱼的人却正是当朝太师徐守拙。

复命的官兵跪在听雪阁外,低眉垂眼,连喘气都带着谨慎,更不敢正视阁中的人。

此时徐世昌亦在阁外等父亲考问功课,眼见父亲就要处理公务,巴不得立刻开溜,他道:“朝堂公务第一要紧,儿子就不叨扰父亲大人了,这就回去用心读书。”

“慢着。”徐守拙唤住正要飞走的徐世昌,道,“不如留下,听听是什么事。”

“我看就不必了吧,我又听不懂。”徐世昌嘟囔了一句,掀起眼皮偷偷往听雪阁内溜了一眼,到底不敢忤逆,乖乖地站回了原地。

那官兵便恭敬地将裴长淮去皇宫请罪的事回禀了。

徐守拙对此不置一词,只令他退下。

那人一走,徐世昌僵了半天的脸,屈膝朝竹帘方向跪了下来。

里头传来徐守拙沉沉的声音,“你跪什么?”

徐世昌低着头,眉却皱得很深,道:“爹,儿子求您救一救长淮哥哥。”

“你为着裴昱,就肯向别人下跪?我看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您不是别人,您是我爹。”徐世昌道,“爹,我不是傻子,很多事我看得比谁都清楚,您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糊涂。您跟老侯爷政见不合,咱们跟裴家在朝堂上一直不怎么对付,这些我可以权当不知道……”

他抿了一下嘴唇,语气渐渐急躁:“可儿子、儿子就是不明白!如今裴家已经成这样了,您为什么还要跟长淮哥哥过不去?他管武陵军管得好好的,您非要塞一个赵昀进去让他不痛快,眼下刑部要找他的不好,您管刑部怎么拿人干么?逼得长淮哥哥去跟皇上请罪,要他在皇上面前没脸……”

徐守拙放下鱼竿,难辨喜怒地道:“你放肆。”

“放肆就放肆,您想打我,也便打罢,可这些话我一定要说。”徐世昌痛心道,“爹,长淮与儿子一同长大,小时候我贪玩,跑到野林子里爬树,结果滑脚跌下来,摔断了腿。我当时害怕极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太师府中那么多仆从都没找到我,只有长淮记着我会去哪里。那天是他第一个找到我,看我断了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将我一路背了回来,送到医馆中请人医治。正骨的时候,我哭着喊疼,长淮拉住我的手好生安慰,让我不要害怕,直到大夫说也帮他包扎包扎伤口,我才知道原来他中途也摔过一跤,被尖竹根划伤腿,整个裤管上都是血……我看见以后,心里就想,哪怕是嫡亲的兄长也不过如此了。”

他说着,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他一抹泪水,再向听雪阁中叩头拜道:“父亲,这回就当儿子求您,求您高抬贵手,放过长淮哥哥一回。”

——

年末太忙,有些顾不上更新这本。

别怕,完结肯定是会完结的,结尾我都想好了……

我努力,我加油。|???)?

第43章 孤鹤鸣(二)

徐守拙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听着也不像愉悦,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瞧瞧我这傻儿子,他还以为自己多英雄、多仗义呢。”

话却不是对着徐世昌说的。

徐世昌心中一疑,抬头望向竹帘之后,难道还有其他人在?他竟没察觉。

很快,帘后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回了徐守拙的话,“锦麟赤子心性,至纯至真,我看倒也难

能可贵。”

徐守拙道:“什么赤子心性?这蠢材就是没心机,来日到了朝堂上是要吃大亏的。揽明,以后你替我好好教教他。”

那人答道:“是。”

徐世昌悄悄抬起头,见那梁柱后果真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掀了竹帘出来,不正是赵昀么?

他不知赵昀一早就在这里陪父亲钓鱼,自己方才还提到了他,定然给这本尊听去了那句“非要塞一个赵昀进去让他不痛快”,此时对上他那一双俊逸风流的眼,徐世昌心底不禁有些发虚。

赵昀却不怎么在意,笑吟吟地看着徐世昌,道:“锦麟,我看你还是起来罢,再跪下去,你爹可真要心疼了。”

徐世昌却不肯了,执意求道:“爹,那长淮哥哥……”

“好了!”徐守拙声音颇厉,“你以为裴昱跟你一样蠢么?他没去刑部,而是去了皇宫,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请罪,这一招苦肉计再聪明不过。你觉得现在还有谁能越过皇上直接发罪了他?”

徐世昌求情心切,只想着让父亲别再执意跟裴家作对,最好最好是能去御前帮忙美言几句,别让皇上真罚了裴长淮才是,还来不及想到,裴长淮眼下已去了皇宫,是生是死全凭皇上的旨意,就连父亲想对付也是不成了。

而且裴长淮一向聪明,既然敢堂而皇之地去请罪,说不定心中已有了令皇上息怒的法子。

就算没想到法子也没什么,少时裴长淮因天资秀敏,被选去宫中作皇子们的伴读,崇昭皇帝对他一向喜爱,抱裴长淮的时候比抱自己那些皇子都要多,想来有他主动去请罪,皇上也不会太过苛责。

徐世昌想通裴长淮去宫中请罪的用意以后,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见自己的儿子一心向着裴昱,徐守拙难免恼怒,登时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滚!”

徐世昌知道自己这回莽撞了,生怕再遭着父亲叱骂,忙道:“儿子这就滚,这就滚。”

他一刻不敢停,一溜烟跑了。

赵昀瞧着徐世昌的背影,只是微笑。

听雪阁中再次安静下来,徐守拙令赵昀拿上鱼竿,再陪他钓一会儿鱼。

赵昀依言照做,口中却说道:“学生最没有耐心了,半天都钓不上来一条。”

“急性子,在御前做事可最忌心浮气躁。”徐守拙在寒风中轻眯起眼睛,望着白皑皑的湖面,说道,“不过你这次在北营做得很好,如今刘项已死,你长兄大仇得报,老师也替你高兴。”

赵昀道:“没有您,也没有学生的今天。”

徐守拙道:“何必谦虚?能进武陵军,敢在北营大刀阔斧地施行变革,让那些个老将都不敢再小觑了你赵大统领,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学生只有本事将刘项下狱,裴家在武陵军中根结盘踞,那小侯爷先前一直称病不出,以静制动,学生在北营掀起再大的风浪,却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说这句话时还隐着笑意,很快声音一沉,“不及老师,只不过跟尚书府谈了个婚事,就将裴元茂、裴昱二人牵涉入局。”

徐守拙侧首过来,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这张年轻英俊的面庞带了些冷意。

他似笑非笑道:“你这语气听着可不大高兴啊。”

赵昀没有反驳。

听雪阁中弥漫着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