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尊的脸隐没在书架后面，只看得见一个胸膛，敞着蓝白色的校服拉链露出里面的白体恤，学妹的后脑勺正对着叶清欢的方向，不知道怎么的，从这个后脑勺，叶清欢就断定是个小美人。

偌大的图书馆里，只听见牧尊低沉的嗓音，“哪一本？清朝后宫艳史？”

叶清欢绷住了脸，清晰地看到学妹漂亮的后脑勺抖了抖。

“不是……是旁边……”

“戏说金瓶梅？”

牧尊的声音十分淡定，还关切的询问了一句，“这书不能外借吧？你小心点儿看，别被管理员发现了。”

说完这话，透过两排书架缝隙，叶清欢便见到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大手里捧着一本金装版‘戏说金瓶梅’塞到了学妹手中。

叶清欢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

学妹打了个哆嗦，僵硬的回过头，看到了叶清欢，顿时掩面而逃。

叶清欢正笑着，忽的两排书架后面那道挺拔的身影俯身下来，书架间露出一张牧尊锋利明朗的五官，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笑够了没？”

叶清欢抱着胳膊，好整以暇道，“这么戏弄人家清纯的小学妹，我坏你好事了？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补偿我？”

“与其想想我怎么补偿你，你不如想想怎么挽回你以后的形象，一个深入人心的猥琐男，学妹回去会这么宣扬的吧。”

牧尊光洁的额上，那两道漆黑浓密的眉毛微微挑起，漠然道，“跑来让我给她拿金瓶梅，清宫艳史这种书，她会好意思说？”

说话间，叶清欢已经抱着一本后汉书转到牧尊身前，她抬头望了一眼最上面一排书架，紧挨着那本清宫艳史的，明明是一本《名著赏析》。

“不如打个赌。”

叶清欢饶有兴致的盯着牧尊，“输了的亲自做一个礼拜的值日，不许别人代劳。”

那时候她与牧尊之间有无数个这种无聊的赌注，没人知道他们俩赌了什么，也没人知道牧尊这样一个金贵的人为什么隔三差五主动包揽整个班级的劳务。

眼前这一整面墙的书看着都崭新如初，跟没动过一样，叶清欢的手指在书架上划过，最后落在一本书的书脊上，迟疑了几秒，鬼使神差的抽了出来。

正出神，身后一阵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牧尊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站在门口，身后的大门轻轻地关上，他冷眼看着她，还有她手里的那本《后汉书》。

他眼神一动，却故作镇定，漠然道，“到上司的办公室来，你倒是不客气。”

说完这话，他自顾自的朝着办公桌走去，解开了小腹上的西装扣子，正襟危坐。

叶清欢的视线盲区里，是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怅惘。

《后汉书》自然是放回原处，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知道要等你多久，随手抽了一本书。”

“随手？”牧尊抬眸看向她，眼神复杂，“那还真是巧。”

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诧异的对上他的目光。

她并不觉得牧尊会记得她五年前看的那些书，可这话耐人寻味，好像在她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的心里投了一颗石子一样，荡漾起一丝波澜。

牧尊的眼神好像是想要看到她心里去一样，那是凌厉的、毫不收敛的目光。

他说不出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许是等着叶清欢问他书架上那些书，或许是等着她主动提起当年的情分，又或许只是希望叶清欢能用这样的眼神多看他一会儿。

可叶清欢很快回过神，朝着茶几走去，将茶几上的文件夹拿起来，恭谨的走到办公桌前，隔着一行偌大的办公桌，用客气又生疏的眼神看着牧尊，“牧总，这是广告案。”

牧尊握住签字笔的手兀自紧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放着吧。”

文件夹与桌面轻轻触碰发出的摩擦声在办公室里莫名的清晰。

叶清欢久久的站着，一言不发。

等了片刻，她问道，“没有事情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牧总？”

闻言，牧尊的眼中泛起一层愠怒，猛地拍着桌子站起身，“你就这么不愿意在我身边待着？这么急着去哪儿？去见司扬？还是有什么别的男人？”

司扬的广告案，他打心眼里不想让叶清欢接手，他想忘了过去，也想让叶清欢忘了，可是司扬的存在几乎就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他，那一段让人窒息的往事。

叶清欢被他的动作吓得一个哆嗦，却依旧保持镇定，面不改色道，“牧总多虑了，司扬的广告拍摄安排在下午，上午我还有部门的事情要处理。”

她冷静，睿智，知道如何面对突发的状况，甚至是突然暴怒的牧尊。

可牧尊就是讨厌她这么一副理智的样子。

他强压下自己的脾气，冷声道，“你就没什么别的话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