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县城比四亭镇繁华许多,青石板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林立,行人如织。陈子平漫步城中,感受着市井烟火气,倒也惬意。
他在城西寻了一处僻静小院,院中有一株老梅,虽未到花期,但枝干虬劲,颇有几分清幽之意。房东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秀才,见他是道士,租金还便宜了点,并特意送了一壶自酿的梅子酒。
陈子平安顿下来后,每日晨起便立于院中,面朝东方,运转《太乙导引术》中的“朝阳纳气式”,吸纳紫霞之气;夜晚则盘坐梅树下,以“星斗淬体式”接引北斗星力,淬炼肉身。养身三层的修为让他修炼事半功倍,短短半月,内息又凝实了几分。
闲来无事时,他便换上寻常布衣,手持拂尘,在城中闲逛。沅陵县鱼龙混杂,既有贩夫走卒,也有江湖术士,甚至偶尔能见到几个洋人。陈子平在茶楼酒肆中听人闲谈,倒也知晓了不少此界之事。
这一日,他正在城南的“醉仙楼”用饭,忽听邻桌几个商贩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城北的赵家昨夜闹鬼了!”
“真的假的?赵家可是大户,怎会招惹这等邪祟?”
“千真万确!我表兄在赵家做账房,亲眼所见!那鬼物青面獠牙,半夜在院子里飘荡,还抓伤了一个护院!”
陈子平眉头微皱,放下筷子,侧耳细听。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赵老爷今早派人去请‘灵虚观’的道长了,据说那位道长法力高深,专治邪祟。”
“灵虚观?”陈子平心中一动,暗自记下这个名字。
次日清晨,陈子平洗漱完毕,换上一身整洁的道袍,手持太乙拂尘,离开小院,往灵虚观行去。
沅陵县城依山傍水,灵虚观建在城北的一座矮山上,青石台阶蜿蜒而上,两旁古木参天,清幽静谧。陈子平拾级而上,不多时便见到一座古朴的道观,朱漆大门半开,门楣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灵虚观”三字,笔力雄浑,颇有道韵。
陈子平整了整衣冠,上前叩门。不多时,一名小道童探出头来,见是一位陌生道长,连忙行礼:“这位道长有何贵干?”
陈子平还礼道:“贫道陈子平,云游至此,特来拜会观主。”
小道童闻言,恭敬道:“请道长稍候,我这就去通报。”
片刻后,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的道长快步迎出。他身着藏青色道袍,头戴混元巾,手持一柄乌木拂尘,眉宇间透着几分儒雅之气。见到陈子平,他微微一笑,拱手道:“贫道妙景,不知陈子平道友驾临,有失远迎。”
陈子平还礼:“冒昧打扰,还望观主见谅。”
妙景道长爽朗一笑:“道友客气了,请进!”
二人入观,穿过前院,来到一间静室。室内陈设简朴,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茶香袅袅,显是早已备好。妙景道长请陈子平入座,亲自斟茶,笑道:“湘西之地,同道稀少,今日能与道友一叙,实乃幸事。”
陈子平接过茶盏,轻啜一口,赞道:“好茶。”
妙景道长笑道:“此乃本观自种的云雾茶,虽非名品,却也清爽。”
二人寒暄几句,话题渐渐转向修行。陈子平直言道:“贫道初来乍到,对湘西道门所知不多,不知观主修的是何法门?”
妙景道长抚须一笑:“贫道修的是辰州符法,乃本地传承。”
“辰州符法?”陈子平心中一动,“可是以符水着称的辰州符法?”
妙景道长略显惊讶:“道友竟知晓辰州符法?”
陈子平点头:“略有耳闻。辰州符法以符水驱邪治病,颇有灵验,只是不知具体修行之法。”
妙景道长笑道:“辰州符法确实以‘符水’为用,但修行之法却以存思为主,画符时需配合手诀、罡步,方能借天地之力。”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略带歉意道,“不过,这些具体法门乃师门秘传,不便详谈,还望道友见谅。”
陈子平了然:“道门传承,各有规矩,贫道理解。”
妙景道长见他通情达理,心中好感更增,便转而问道:“不知陈子平道友修的是何法门?”
陈子平微微一笑:“贫道修的是太乙一脉,主修导引术与拂尘技法。”
“太乙一脉?”妙景道长沉吟道,“可是太乙救苦天尊?”
陈子平摇头:“并非太乙救苦天尊,只是山野散修,偶得太乙法脉传承。”
(备注:玄门之中,以三清门下为大罗,其余各家传承为太乙。如大罗金仙和太乙金仙,其实是一个层级,表示不同传承。)
妙景道长恍然,也不深究,二人又就修行心得交流了一番。陈子平虽修为尚浅,但前世研习道经,理论扎实,言谈间颇有见地;妙景道长修行多年,经验丰富,对符箓之道见解独到。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至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