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深处的客栈是几间上了年纪的老房子,风一吹窗子就会吱吱作响,暮色里狂风卷着山雾往木窗缝里钻。
小花靠在褪漆的藤椅上,右手腕缠着绷带,绷带里还隐隐渗着淡红色的血。
白天在墓室里为了大家安全撤离,他硬生生受了毒箭和尸鳖钳的擦伤,虽然此刻眉骨上的淤青没退却,他却仍旧优雅的端着杯温茶,指尖没半点抖,他可是小九爷,什么风浪没见过?
“小花,你怎么样?这药是当地医院开的,老板娘已经帮我们熬好了,你趁热喝了吧。”
天真端着粗瓷碗过来,热气裹着苦涩飘散开。
小花接过碗怕药烫,先凑嘴边吹了吹,又用指尖碰了碰碗沿,确认温度刚好才仰头喝下去。
“你们都没事吧?”
小花放下碗,声音里带着点哑。
话刚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哐当”一声响,接着是王胖子的嚷嚷:
“哎哟这玩意儿沉!天真你快来看老板这有好东西,纹路比咱上次见的还清楚!”
天真闻声走出来,就见胖子正蹲在石磨旁,双手抱着个半人高的青铜器,脸贴在绿锈上看得入迷,连裤脚沾了泥都没察觉。
“你小心点,别给人碰坏了。”
天真喊了一嗓子,转身又回去帮小花续上热茶,
“胖爷这性子,见了老物件就挪不动腿,好在老板是个实诚人,让他随便看。”
小花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见门帘被风掀起,小哥走了进来。
他肩上挎着个竹篓,沾着雪花的草药从篓沿冒出来,
“找了两种能控制毒素蔓延的草药。”
小哥把竹篓放在桌角,伸手从怀里摸出个野苹果,擦了擦递给天真,天真看着小哥,忽然想起白天在山缝里,小哥先把他拉到安全处,转头再去扶受伤的小花。
想到这天真的耳朵瞬间染上红晕,这都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心跳加快呢?
夜色渐深,客栈老板点了油灯,昏黄的灯光把几人的影子拉在墙上。
胖子抱着青铜器进来时,脸上还沾着灰,却兴奋地举着个青铜小件:
“花儿爷你看,这爵上的饕餮纹,说不定是西周的!”
小花抬眼扫了一眼,指尖敲了敲藤椅扶手:
“纹饰太规整,像是仿品,但工艺还算精细,玩玩可以。”
胖子撇撇嘴,却也没反驳,把青铜器放在墙角,凑过来端起老板娘刚煮好的草药:
“我来我来,花儿爷你歇着,天真手笨,别再烫着你。”
天真刚要反驳,却见小哥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天真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闷声坐下。
小花看着眼前的三人,还有外面忙碌的伙计们,蹲在地上的鸭梨苏万杨好正打着扑克,油灯的光落在他们脸上,暖得像要把秦岭的寒气都驱散。
小花忽然觉得,这山间客栈的夜晚,比北京城里的戏台子更让人安心,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守着一盏灯,等着伤口愈合,等着明天的太阳。
天真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个便携的小台灯,拧亮了递到小花手边:
“小花,你要是无聊,看看这个?我带了本关于秦岭古栈道的书。”
小花接过台灯,他翻开书,却没怎么看字,目光落在灯下几人的身影上,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自从八岁当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放松过,身边的人总是再提醒他,你是解家当家人,你有责任撑起解家,解家不能倒,九门也不能!
窗外的山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
竹篓里的草药散发着清香,石臼里的药泥还冒着热气,胖子还在念叨着他的青铜器,胖子还是觉得墓里有很多值钱的宝贝,他嚷着还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