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宏基广场。小小的休息室内,唯一的光源是秦风放在中间地板上的那盏强光手电,调到了最低档,散发着昏黄却令人心安的光晕。
小七蜷缩在林默身边,抓着他衣角的手指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松开,呼吸轻微而均匀。老李靠在堵门的家具上假寐,手中紧握着枪。小赵则在门口缝隙处负责第一班警戒,身影在昏暗中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秦风没有睡。他靠着墙壁,就着微弱的光亮,一遍遍擦拭保养着他的步枪零件,动作轻柔而熟练。他的目光偶尔扫过熟睡的小七,最后长时间停留在闭目养神的林默身上。
林默并没有睡着。
止痛药和抗生素似乎起了一些作用,腿部的剧痛减轻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骨髓的酸胀感。而胸口和手腕的伤口,那针扎般的刺痛和灼热的麻痒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正在被缓慢加热的容器,血液的温度在升高,皮肤表面却一阵阵发冷。那种陌生的力量感不再像之前那样蛰伏,而是在血管里轻微地涌动,如同不安分的潮汐。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听到隔壁房间老鼠啃咬木头的声音,能听到楼下很远的地方风吹过破碎橱窗的呜咽……
……能听到秦风压抑着的、极其细微的呼吸变化,能听到老李偶尔因为紧张而无意识磨牙的声音,能听到小赵心脏平稳而有力的跳动。
这种超常的感知让他既恐惧,又有一种诡异的、掌控一切的错觉。他知道这是病毒的作用,是滑向非人深渊的前兆。他拼命集中意志,试图压制这种变化,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
然而,黑暗中,那些被放大的细微声响却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脑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默的意识在抵抗与疲惫间挣扎时——
咚!
一声沉闷的、似乎来自楼下的撞击声,隐约传来!
声音并不大,但在林默被强化过的听觉中,却如同敲响了一面破鼓!
门口的小赵猛地绷直了身体,侧耳倾听。假寐的老李也瞬间睁开了眼睛。秦风擦拭的动作停顿,眼神锐利地望向门口。
“什么声音?”老李压低声音问。
“好像是楼下……什么东西倒了?”小赵不确定地回答,努力透过门缝向外看,但外面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几人屏息等待了几分钟,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可能是风吹倒了什么架子吧。”老李稍微放松下来。
但林默的心却提了起来。他的感知告诉他,那不像风吹倒东西的声音……那声音更沉,更闷,带着一种……刻意而为的力量感?他无法解释,只能保持沉默,暗自警惕。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轮到老李换岗。小赵缩回角落,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林默体内的躁动感越来越明显,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那些黑色细血管在随着心跳微微搏动。一种莫名的焦渴感升起,不是对水的渴望,而是对某种更炽热、更鲜活的东西的渴望。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内在的冲突逼疯时——
“嘶……”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蛇吐信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林默浑身汗毛倒竖,猛地睁开眼睛!
声音不是来自门外,也不是来自楼下!就在这个房间里!
昏黄的光线下,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小七还在睡,老李在门口警惕地坐着,秦风依旧在擦枪,小赵在熟睡。
刚才那是……幻觉?病毒开始攻击他的听觉神经了?
但下一秒,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就在他对面的墙壁上,靠近天花板通风口的地方——那个通风口很小,只有巴掌大,之前检查过,后面是封死的混凝土——此时,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深灰色烟雾,正缓缓地从通风口的百叶缝隙中渗透进来!
那烟雾带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夹杂着腐朽的气味,和他之前在地下通道、以及那个变异保安身上闻到过的味道极其相似,但更加稀薄,更加隐蔽!
不是烟雾!是某种……气溶胶?病毒原液挥发?
“屏住呼吸!”林默失声厉喝,同时一把拉起自己的衣领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猛地将身边小七的头按进自己怀里,用衣服盖住!
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老李惊得差点举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