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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第203章 贺状元盟主加更二合一!武松劫生辰 (2/8)

这院子原是大官人掏银子买下,让史文恭一家遮风挡雨的,离西门府邸倒不算远。

青瓦院墙,墙角爬着些枯藤败草,院内三间正房带个灶披间,虽不甚轩敞,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轿子刚在巷口雪地里落稳,玳安正待上前叩那两扇松木板门,便听得院内一个妇人尖利高亢的嗓门,如同淬了冰的薄刀片,穿透那纸糊似的板壁,夹着风雪的寒气,直直扎进人耳朵眼里:

“天杀的!眼瞅着冬至节到了!我娘家哥哥嫂嫂,还有两个金贵的侄儿少爷,都要打京城里来走亲戚!你倒好,睁开你那对牛眼瞧瞧!这屋里屋外,四壁空空,连张像样名贵的待客的松木桌椅都凑不齐整!没半点儿热乎人气儿,活像座野坟圈子!”

那声音越发激愤,唾沫星子仿佛要喷到院墙上:

“旁人家的汉子,到了年根儿底下,谁不张罗着置办年货?腌鱼腊肉挂满梁,时新果子攒满筐!”

“再看看你这没囊气的!该预备的土仪野味,山鸡麂子,更是不见半根毛影子!整日价就知道抱着你那根烧火棍子,戳戳戳!戳天戳地戳马蜂窝!戳来戳去,也没见你戳出半吊铜钱、几两雪花银来!”

骂声陡然一转,带着哭腔的怨毒:“你那心肝宝贝似的马儿倒金贵!天天搂着马脖子,说什么爱马养马方能人马合一,亲得比对你亲爹还亲!”

“你怎么不想想你老婆孩子等着你‘一家子’合一!你那腔子里,可还有我们娘儿几个一星半点儿的地儿?”

“呸!老娘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看你骑着那匹高头大马,人模狗样,威风得像个大将军,才死心塌地跟了你!”

“早知今日这般光景,穿没得穿,吃没得吃,年都过不囫囵……老娘还不如当初就跺跺脚,嫁了那杀猪的郑三胖子!好歹一年四季,案板上肥肉管够,大油大荤吃得满嘴流油,活得也像个正经人家的体面娘子!”

接着便是史文恭沉闷压抑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前日不是与你些银两了么?你自去置办些便是……”

“呸!”妇人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那三瓜俩枣顶个屁用!买几斤好肉就没了影!老娘在娘家人面前,连个像样的席面都张罗不起,脸往哪儿搁?你倒是攀了高枝,得了份好差事,比从前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光景是强些了……”

“可这脸面呢?里子呢?你……你何不去寻那西门大官人,先支借些银子使使?他指头缝里漏点,也够咱们过个肥年了!好歹让我娘家人来这一趟,也涨涨脸面,知道我不是掉进了穷坑!”

史文恭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又干又涩,透着钻心刺骨的尴尬与难堪:“这……这如何使得?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已是天高地厚,怎……怎好再腆着脸去……”

“怎的使不得?你个没囊气的窝囊废!老娘跟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妇人新一轮的哭骂眼看就要泼天盖地砸下来。

轿内的西门大官人手指在暖炉光滑的铜盖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

玳安得了无风的眼色,立刻抢上前去,不等院内骂声再起,“咚咚咚”用力拍响了那扇松木院门。

院内那高亢的叱骂声,如同被利刃齐刷刷斩断,瞬间死寂一片。只余下风雪刮过屋檐的呜咽。

片刻死寂后,门“吱呀——”一声,带着不情愿的呻吟,拉开一条窄缝,先露出史文恭半张黝黑窘迫、胡子拉碴的脸。

待他浑浊的看清门外那顶熟悉的暖轿和玳安那张白净的脸,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嘴巴微张,活像塞了个冻梨。

紧接着,一个穿着簇新棉袄、头发微乱、脸上犹带怒容的妇人,慌忙从史文恭身后挤了出来,脸上瞬间堆起十二分的殷勤笑容,变脸之快,如同翻书:

“哎哟!我的天爷!是大官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这冰天雪地的,怎敢劳您大驾光临寒舍?当家的,还不快请大官人屋里坐!仔细冻着了贵人!”

妇人一边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狠狠剜了还在发愣的史文恭一眼。

大官人裹着貂裘,施施然下了轿,仿佛全然没听见方才的喧闹,只笑道:“嫂夫人有礼了,路过,顺道来看看史教头。”

他目光扫过这精致小院,虽说一应俱全,但确实缺少打理。

进了厅房,史文恭垂手肃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讷讷说不出话,他婆娘则在一旁赔着小心,又是搬凳子,又是拿袖子使劲擦拭凳面。

大官人也不坐,只从怀里慢悠悠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银票,看也不看那妇人热切的目光,径直递向史文恭:

“史教头,年关将近,衙门里操练辛苦。这点银子,算是今年的犒赏,你且收着,给家里添置些用度,也好让嫂夫人和孩子,过个安稳舒坦的肥年。”

史文恭看着那银票,喉头滚动,眼中闪过复杂的光,有感激,有羞愧,他深吸一口气,抱拳就要躬身:“大官人恩德,某……”

他话未说完,旁边那妇人早已按捺不住,眼疾手快,一把就朝那银票抓去,口中连声道:“哎呀呀!谢大官人赏!谢大官人……”脸上笑开了花,仿佛刚才那刻薄怨妇从未存在过。

眼瞅着她那手指头就要沾着银票边儿,大官人手腕子只轻轻一吊,那纸片儿便如活物般滑溜开去,依旧端端正正悬在史文恭鼻尖底下。

大官人面上笑容不改,温声道:“史教头,收着。”这一缩一递,端的微妙。

史文恭浑身一个激灵,如醍醐灌顶,登时悟了大官人的深意。

他猛地挺直了腰板,胸膛一腆,方才那点窝囊气早不知飞到哪里,再不看那婆娘,粗着嗓门,带着三分武夫的蛮横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