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一行也不耽搁,车马辚辚,直奔通吃坊。
那通吃坊乃是清河县头一等销金窟,赌局、酒宴、私窠子,无所不包。
马车刚在门前停稳,早有那眼尖的管事得了信儿,屁滚尿流地迎了出来,一张胖脸笑成了菊花褶子,打躬作揖道:“哎哟哟!今儿是什么风,竟把琏二奶奶这尊真佛吹到咱这小庙来了!快请里面暖阁上坐,上好的龙井伺候着!”
凤姐儿扶着平儿的手,款款下了车,那通身的富贵气派,直把周遭的市井喧嚣都压了下去。
她也不进那暖阁,只站在滴水檐下,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睨着那管事,红唇微启,吐出的字儿却带着冰碴子:
“坐就不必了。我今日来,只问一句:年前放与你们坊里的那几笔‘贷’,连本带利,几时能清了?几时能给我吐干净了?”
管事脸上的笑顿时僵了,汗珠子眼见着就冒了出来,支吾道:“这……奶奶容禀,京里风紧!王大人关了九门,高大人又扫了几处赌坊,营业耽误不少,近日手头实在…有些断根了…”
凤姐儿柳眉一挑,那笑意更深,也更冷:“哦?手头紧?那也使得。我舅舅王大人,想来对这清河县的风土人情、各家营生,也是极有兴趣的。明儿我就打发人,去他行辕递个帖子,请他老人家闲了来通吃坊‘体察民情’。”
“顺便看看我那点小账,请他老人家发签拿人,把通吃坊的账本子连人带狗锁进站笼里,晒上三天三夜!你说,这‘根儿’,能不能续上?”
这话轻飘飘落下,却如千斤重锤砸在那管事心上。王子腾如今圣眷正浓的名头,那是何等威势!
管事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连声道:“奶奶息怒!奶奶息怒!小的这就禀告东家去凑!这就去凑!半月!半月定将银子凑齐了,送到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