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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第180章 孟玉楼入局,杨志送礼 (2/5)

李员外被这劈头盖脸一顿冰锥也似的斥责,噎得喉头一哽,半晌透不过气来,那张保养得宜的圆脸上登时红一阵白一阵。

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几分讪笑,声音黏黏糊糊,透着股不依不饶的真心:“玉楼,你这又何苦?我待你这一片真心,便是日月星辰也照得见!”

“你既这般顾虑名节体统,不如……不如就趁早签了那婚书,定了这名分?也省得外头那些嚼舌根子,更免了今日这般冻掉下巴的泼皮滋扰,你我也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岂不是两全其美?”

门板后,孟玉楼的声音却依旧平静无波:“婚嫁大事,非同儿戏。李员外美意,玉楼心领。只是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容我再思量几日。”

她裹紧了身上的皮袄,寒气顺着门缝钻进身子里。

李员外一听“思量”,脚在地上跺了跺,声音拔高了几分:“还思量什么?莫非信不过我李某人?玉楼啊玉楼,你开门!让我进去!这外头风雪刀子似的割人,我进去与你细细分说其中利害……”

“李员外请回吧!”孟玉楼断然截住他的话头,语气斩钉截铁,如同快刀斩乱麻,“此刻家中只有我与小鸾两个妇道人家,实——在——不便见客!李员外是读书明理、见过世面的人物,当知‘瓜田李下’之嫌!莫要逼玉楼!”

门外的李员外听得这番拒人千里的冷言冷语,静默了片刻。

他忽地重重叹了一声,那叹息声又沉又长,穿过门缝,裹挟着十足的委屈与怨怼,直直钻进孟玉楼的耳朵,钻进她紧绷的心弦:

“唉——!玉楼啊玉楼!你……你这般防贼似的防着我,可真真是……剜我的心肝哪!”

他声音陡然拔高,透着一股子激愤不平,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我待你如何,你心里难道没杆秤?”

“前番你想要把着布庄做大,是我!是我巴巴地从京城托关系给你牵线,费了多少周折才给你调来绸缎!指望着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你进货钱不够,也是我!是我李某人拍着胸脯替你做的保!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掏心掏肺替你打算?可你呢?”

“你倒好!把我这滚烫的真心实意,全当作驴肝肺!连门缝儿都不让我进,一句暖心窝子的话也无!张口便是‘名节’、‘自重’,句句都戳人心窝子!玉楼,你摸着良心问问,这般待我,是不是……太过了分?太寒了人的心?嗯?”

门内,孟玉楼紧咬着下唇。

李员外这番“掏心掏肺”的表白,确实让她无法硬气反驳。

尽管那批绸缎价格虚高了一些,可毕竟是他帮的忙不错。

自己借那印子钱,也是他介绍,还亲自做了保人。

这情分,却也没有汉子为自己做过。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寒风呜咽。

半晌,她才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门板木头味的空气,声音听起来竭力维持着平静无波,却无可避免地带上了浓重的疲惫与一丝被逼到墙角的妥协:

“李员外……你的情分,玉楼……知晓。”

她顿了顿:“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记在心里。只是……”

“只是这终身大事,关乎名节体统,更关乎我后半生……是龙潭是虎穴,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实在不敢轻率。你……你若是真的在意我这个人……”

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就请再容我……容我仔细思量几日,可好?”最后一句,几乎带上了哀求的意味。

门外的李员外听到这话,那紧绷的、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皮子,仿佛瞬间被三伏天的日头晒化了冰,立刻松弛下来。

他立刻放软了声调:“唉!玉楼啊玉楼!这可不就对了么!”

长长叹息一声:“你这话……早该说了嘛!我是那等不通情理、不晓风月的粗人么?我知道你是个谨慎人儿,寡妇家家的,是该多想想,多想想……”

“若不是我李某人从京城来这清河县办事,怎会踏进你布庄?不进你那布庄,又怎会一眼就瞧见你?这步步走来,桩桩件件,可不正应了那句老话——千里姻缘一线牵,月老早把红绳拴!”

他声音压得更低,深情款款:“罢了罢了,就依你!再给你几天时间,好好想想!”

他顿了顿,似乎意犹未尽,终究只留下一句:“那我先回了。过几日……,天儿好些了,我再来听你的信儿!你好生歇着,门窗关紧些,莫要再惊着了身子骨!”

脚步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巷口呼啸的寒风深处。

院内,孟玉楼竖着耳朵,直到那脚步声彻底被风雪吞没,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才猛地一松,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筋骨。她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厚重的棉裙堆在青石板上,也顾不得脏污。

“小……小姐……”小鸾带着哭腔,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才敢怯生生地挪过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唤道。

孟玉楼无力地摆了摆手,连抬眼的力气都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冰冷的绝望和沉重的疲惫像这漫天的风雪,将她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