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
“觉得朕所言有误,天下贪腐未到十之八九地步的,可以举手。”
群臣身子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却无一人有举手的勇气。
但他们都竖起耳朵,等着听新君要推的方法。
前面那些人心操弄之术,还可以说是天家贵胄,与生俱来。
但这等吏治之事,盘根错节,千头万绪,若非浸淫多年的老吏,又哪里找得到线头?
朱由检等了片刻,见无人举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看来今日殿中,皆是忠直之士。”
他话锋一转,竟哈哈一笑,殿内压抑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诸位也不再急吼吼地劝谏朕行操切之事,可见,是对朕有了些信心。”
他目光落在李国普身上,点了点他:
“李卿当日殿中所言,虽是看轻了朕,但所言确实在理。”
“国朝病入膏肓,遽用猛药,则元气必伤,恐有暴毙之虞。”
“所以,今日,朕便与诸卿说说,朕心中澄清吏治的法子。”
朱由检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
“其实世间之人,所谓圣贤,万中取一;奸邪之辈,亦不过千中取一。多数人,不过是随波逐流,跟风而行罢了。”
“风行草偃,上行下效。世风日下,非一日之故,日积月累,方有如今沉疴难返之态。”
“一个新科进士,外放知县,一上任,县中胥吏便会捧上数千常例。”
“这钱,他若不拿,知州、知府、布政使怎么拿?他若不拿,日后入京考选怎么办?巡按地方的御史又该如何应酬?”
“此中人情脉络,牵一发而动全身。朕,全都一清二楚。”
“那么,如此天下乌鸦一般黑的局面,该如何破解?”
“朕下令反贪?能反几人?诸臣皆贪,则贪腐之事,不过是党争攻讦之由头罢了。”
“反来反去,换上一批人,该拿的还是拿,分毫未变。”
“要破此局,朕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另起炉灶!”
“天下乌鸦既然一般黑,那朕,就先找出一批‘白乌鸦’来!”
“白乌鸦”三个字一出,殿内瞬间的寂静,大臣们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新政!是新政!
果然,只见朱由检继续开口:
“今后,凡涉新政之人,便是这‘白乌鸦’之徒!”
“其他人等,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朕都可以暂时和光同尘。”
“唯有新政中人,朕的眼中,是半点沙子都容不下!”
朱由检说到此处,直接点名。
“李卿,请起身吧,与诸位同僚说说,你所领之事。”
内阁次辅李国普缓缓站起身来,拱手而立,神情肃穆。
“臣,专领新政反贪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