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说穿了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可要捅破这层纸,却不知需要多少的幸运与功力。
齐心孝心事重重地站起身,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要不,还是算了吧?
学那些同僚,寻一个自己熟悉的领域,去六部找人问问,老老实实写一篇关于吏治或是财税的经世公文?
可他素来不喜交际,性子孤僻,一时之间,竟想不起自己认识哪个六部的官员。
况且如今人人都想着乘此玄风,不是至交亲朋,又哪里会真的倾囊相授?
齐心孝举棋不定,心里乱作一团,竟连有人在身后叫他都没听见。
“齐编修,齐编修!”
好几声清脆的呼唤,才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
他回过头,看到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站在不远处,对他笑着。
几乎只是瞬间,齐心孝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心脏,毫无征兆地、却又无比猛烈地跳动起来,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让他微微有些眩晕。
果然,只见那小太监快步上前,对他恭敬地拱手一礼,脸上笑意盈盈。
“齐编修,陛下唤你入宫,可快些随我来吧。”
压抑了一整日的激动与期盼在这一刻尽数爆发,齐心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迈步前行。
“齐编修,”那小太监却没动,只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您的口罩呢?”
齐心孝猛地一怔,恍然大悟。
他急匆匆地拱手道:“还请公公稍待!”
说罢,转身就往翰林院里跑。
他一路小跑回到自己桌案前,从一本书下抄出那个物事,临到院门口时,又猛地停住脚步。
他深吸几口气,抚平了官袍上的褶皱,这才重新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缓步走了出去。
小太监见他出来,只是笑了笑,并不点破,转身道:“跟我来吧。”
……
齐心孝默默地跟在小太监身后,踏在光滑的宫砖上,一路上心中千回百转。
是自己那篇论王安石的策论,入了陛下的眼吗?
是了!一定是了!
陛下欲开新政,欲革世风,纵然明面上为了安抚朝臣,不能公开为王安石翻案,但私下里,终究是认可自己这种“以史为鉴,求解当代”的思路的。
而且也确实只有自己这篇王公之论,才最为接近陛下的法家之论。
自己这一步棋,确实是押对了宝!
只是……那位上呈了永嘉事功策论的人呢?他是否也被召见了?
齐心孝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通往乾清宫的甬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空旷悠长,除了偶尔出现的,躬身洒扫的火者以外,再无旁人。
……
不多时,乾清宫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