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之事,在明朝的文官武将之中,向来不是主流话题。
便是他自己,也是早年在大同游学时,曾亲身游历塞外,与各部牧民多有接触,才对这其中的分别弄得一清二楚。
这位新君,居然也对此了如指掌!
朱由检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虎酋之三败,则在奴酋之敏锐!”
“孙师试想,奴酋黄台吉登基之时,国中衰败不堪,斗米十金。”
“是他力排众议,先攻朝鲜,从而一举缓解了国中危局。”
“其后,他又挟大胜之势再攻宁锦,却顿兵城下,威望大损。”
朱由检的语气变得平稳,却字字千钧。
“对于他来说,此时东方刚作刀兵,南方始终难克,北方草原又是苦寒荒芜之地。”
“孙师,你说,那奴酋的选择,除了向西,还能有什么呢?”
“此次虎酋西迁,声势浩大。若他败了,自不必说。”
“可他若是一路胜利呢?”
“那些被他一路打散的蒙古诸部,会向谁求救呢?”
朱由检一字一顿,终于说出了那个他憋在心中,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最可怕的场景。
“若以我大明、女真如今在草原上的威望而言。”
“这些墙头草一般的蒙古部落,最终会选择谁来求援、选择谁来投靠,难道很难猜测吗?”
“届时,我大明北疆所要面对的,哪里是什么虎墩兔憨呢?”
“那将是一个整合了蒙古诸部,控弦数十万,从辽东到甘肃,彻底挣脱了辽东三边牢笼的……真正猛虎!”
孙承宗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朱由检每多说一句,他心中的惊骇便加深一分,到最后,竟连呼吸都忘了!
后背,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冷汗浸透。
曾经督师蓟辽的他,比朝中任何人都清楚,大明除辽东外各边长城的防线,究竟有多么虚弱。
那是吏治之败,是军将之败,但归根结底,是钱粮之败!
若真让皇太极控弦塞外,将整个蒙古高原纳为后院,那大明所要承受的军事压力,就绝不仅仅是辽东一隅之地了。
而是整个辽阔的,无险可守的北方!
就在孙承宗心神剧震之际,朱由检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问出了和最开始一模一样的问题。
“那么孙师,依你之见,虎酋、哈部之争,我大明,应当作何手段?”
这一次,孙承宗再无半分犹豫。
他收拢心神,对着朱由检深深一揖,拱手下拜。
“陛下之分析,如掌上观纹,清晰明了。臣非鲁钝之人,又岂能不知,当做何决策。”
他缓缓直起身来,那双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眸子,此刻却重新变得清亮,熠熠生辉,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明不助虎酋,亦不助哈部!”
“当以封贡为索,以兵锋为刃。明示天朝之意,诸部但有妄动刀兵者,便是自绝于大明,当兴雷霆之师,集众伐之!”
“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