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也是匠作屋,徐青发现这木匠还是个匠痴,不论是休息的地方还是吃饭喝茶的地方,都摆着各种各样的木匠工具。
刨子、凿子、墨斗、锉刀,还有那大锯小锯,用来刨花的宽板凳,还有一些做好的大小物件。
徐青对别的东西不感兴趣,他粗略一打量,倒是瞧见了两样有意思的事物。
一个鲁班锁,一个红木的鲁班凳,还有角落摆置的,像是飞鸟一样的损坏物件。
之所以说损坏,是因为那飞鸟也缺了一个翅膀,一条腿。
徐青若有所思,这地方显然已经成了一方禁地,而头顶的木匠就是这片禁地的地缚灵。
至于禁地所禁止的事项.显然就是不允许有四肢健全、腿脚完整的木作家具存在。
不过这也只是老木匠刚死没多久,还有些残存的底线在,要是再过些日子,怕是这院子里走出的虫子耗子都得拄着拐。
小木匠石不缺恐怕也逃不过此劫。
徐青来到房梁底下,用一长一短两根木头充当替桩,短的续梁上,代替老木匠的尸体,长的杵地上,顶着短木。
如此既能暂时保证房屋不倒,又能取下老木匠的尸体。
接下来,徐青又把那门栓、床腿拿来给老木匠续上。
你说神奇不神奇?徐青刚用子母针法做完续接手术,下一刻那木匠尸体便跟一具木偶似的,直棱棱站起,凶神恶煞的就要去卸徐青的胳膊和腿!
妥妥的恩将仇报!
徐青哪能惯着他?一个大比兜下去,这老街坊一下就分得清谁是君谁是臣了。
还想跑,回来吧你!
眼看那尸体就要跑出去,靠近门口的玄玉伸出爪子往前一兜,老木匠瞬间以头抢地。
徐青抓住木匠的脚腕子,硬是给拖回了木工床上。
当度人经开始翻页时,被攻破最后一道防线的老木匠瞬间便失去了所有抵抗力气。
透过走马灯,徐青看到了老木匠的一生。
这木匠外号鲁花手,本名叫鲁小实,原是敦煌人,小时候嘴巴跑火车,爱说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时间长了附近人都不爱搭理他,像避瘟神一样,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鲁小实心里郁闷,他爹是哑巴,还断了一条腿,平日里除了闷头做活,也不和他说话,他可不就想着多做些‘哗众取宠’的事,来给自己找点乐趣。
这一天,鲁小实找到自己的青梅竹马,想要向对方倾诉心事,他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自己用木工刀雕刻的一对小人。
那对小人做工十分粗陋,但依稀能看见一个是女娃,扎着麻花辫。一个是男娃,身形比纤细的女娃大一圈。
一对小木人手牵着手,看起来诡异又温馨。
鲁小实拿着小人,蹦蹦跳跳,可还没去到青梅家里,就瞧见一帮凶神恶煞的家丁仆役,将青梅带上了轿子,一去就再没回头。
小实跑到女孩家里问,人家中长辈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鲁小实只看见女孩的母亲哭哭啼啼,女孩的父亲则蹲在门槛上,直抽自己嘴巴子,一边抽一边还说自己没本事,连自己家的闺女都保护不了。
鲁小实看得干着急,他抓耳挠腮,哪怕有耳朵有嘴巴,却也帮不上忙,人也不和他说里面的事。
你一小孩,你爹一哑巴,照顾自己都费劲,还想干啥?
鲁小实蔫答答的往家里走,往后几日这小子饭也不怎么吃,觉也不怎么睡,不论白天晚上,就坐在门槛上发呆,连话都不说了。
哑巴木匠看得干着急,却也发不出声,不知道自家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逼的急了,鲁小实就木木的回头,学着女孩家里长辈的话,说哑巴木匠:
“我一小孩,你一哑巴,照顾自己都费劲,还想干啥?”
鲁小实像是失去了魂魄,他喃喃自语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为什么还要像木头一样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