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久答错了。

　　大威和尚叹了口气，开口答道：“世界恒常存在是因为法恒常存在。即便世界毁灭，法依旧存在于众生心相之中，亦存在于世界消灭后的无之中，故称世界恒常存在而又不恒常存在。”

　　文殊菩萨鼓了鼓掌：“不错不错，不愧是佛子，只可惜你嘴慢了一点。”

　　下一秒，文殊菩萨又提出了问题：“那么，世界非恒常非非恒常吗？”

　　这个问题石久连听懂都有些困难，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大威和尚。却没想到大威和尚也是眉头紧皱，不知是没听懂问题还是想不出来答案。

　　“可以的话先给我解释一下题目……”石久小声说道，“这句话有点难懂。”

　　大威和尚低声说道：“他的问题是问我们，【世界既不是有常的，也不是无常的吗？】”

　　说完，大威和尚深吸一口气，给出了他的回答：“世界从某一层面上来说是有常，从另一层面上来说是无常。因此世界可以是有常兼无常，也可以是非有常兼非无常。世界如水，无定型，定型的乃是众生心相。”

　　“众生心有世界，则世界有形。正如心有如来，见者皆佛。”

　　这已经是大威和尚所能想出的最稳妥的回答，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此方小天地的空间忽然如遇火的雪般在无声中瓦解。

　　石久与大威和尚感受不到重量，如柳絮般飘在空中。脚下的地面与周围的空间都已消失，甚至连他们的身体都消失无影。

　　物质、时间与空间在此刻被抹除，唯留文殊菩萨独立于虚空之中。

　　“答对了，正所谓世界无常亦有常，所以偶尔无常一下，也很正常。”

　　……

　　石久感知不到世界，甚至不确定自己还是否存在感知能力。

　　他无法移动，无法出声，只剩下了思考本身。

　　直到现在他才弄清楚了文殊菩萨的提问并非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而是一个把他们不断逼入死路的连环套。

　　当大威和尚答出世界恒常存在的原理之时，便已经奠定了即便世界不存在且众生肉身也不存在的情况下，众生心相依旧存在的结局。

　　而文殊菩萨接下来的问题，逼迫着大威和尚在认同前面回答的前提下消除了世界的存在。因此当世界被消灭，众生的意识仍旧会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如同被永远放逐的犯人。

　　在一片虚无之中，除了思想别无他物，甚至连文殊菩萨接下来的问题都听不到。

　　破局？这种情况怎么破局？

　　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天耳通也无法展开。石久成为了一座孤独漂浮在虚无中的流星，与外界的联系尽皆隔断。

　　“众生心相……既然众生心相依旧存在，那破局之法是否就在众生心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