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就这手漂亮规整得像印刷出来的毛笔字，石久这辈子都不可能写得出来。

　　石久上辈子学的古文专业，在查阅古料的过程中，他读过许多水平不足以传世的诗，对普通人的水平和传世之作的水平差别有一个明显的认知。就算不会写，光是打眼这么一看，就感觉出水平的不同来了。

　　方正这几篇虽然不算传世之作，但一时佳作已经是绰绰有余。石久不由得抬头看了方正几眼，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以前没看出来，有水平啊。”石久笑了起来，把诗放下，“之前光看你游学赶路灰头土脸的样子了，没想到有两把刷子。”

　　石久故意没把诗主动递给长宁公主，免得让人觉得这是在刻意引荐。

　　但长宁公主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坐到石久旁边，好奇地凑过脑袋，阅读着纸上的内容。

　　宫中专门有一个集才馆，搜罗天下好文章好诗篇，以供皇室赏阅。出身皇家，就算不刻意地学习，眼界也不是寻常富贵人家所能比拟的。

　　方正的这几篇诗文，即便拿到集才馆中也是上等佳作。所描绘的战场杀气腾腾，将士英武勃发的场景跃然纸上，让人光是读一遍就心潮澎湃。

　　“对了，你对皇室是怎么看的？”长宁公主一边读诗，一边问道。

　　像刚刚看到的一句“辰起枭敌首，暮归献龙头”，潇洒倒是潇洒至极，可另一首诗里的“报君提剑一怒起，血浣铁衣枕沙眠”她就不是很理解了。

　　父皇……虽然是个很宠她的父皇，但她还是不太明白将士们为了得到父皇的封赏而甘愿赴死的原因。

　　石久刚刚喝进嘴里的酒险些当场喷出来。

　　他迅速回忆了一遍方正有没有对自己说过皇室的坏话，以从中推断出他可能说出什么……

　　石久脸色一变，遭了——方正说过当朝皇帝沉迷炼丹，荒废朝政，还说如果他以后入朝为官，一定要参皇上一本。

　　方正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这让石久稍稍放下了心。

　　“方正草民一介，哪里了解皇家，充其量也不过街头巷尾的民言，当不得真的。”方正摆摆手，也是很聪明，“就算方某有朝一日得幸入朝为官，那也不是方某能随意有看法的。”

　　石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欣慰地看着方正。

　　还行，不是特别瓜。

　　可谁成想，方正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长宁公主起了兴趣：“街头巷尾的民言都是什么？民言都说什么了？”

　　方正顿了顿：“民间其实有传言，说圣上沉迷炼丹，宫内天天炸炉。不过我也不知真假，只是当做流言听了。”

　　“当今圣上日理万机，哪有空倒腾这种东西。”方正摆摆手，“更何况圣上只需要一声令下，就有万千炼丹师为他炼丹，何必亲自去炼呢？”

　　长宁公主的视线飘忽了起来，别的暂且不提，在宫中炸炉这件事她倒是挺熟的……

　　五人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直到望冬隐晦地提醒长宁公主太阳快落山了。

　　“我……我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得走了。”长宁公主抬头看了看日象，估算了一下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出宫三个多时辰了，不禁有些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