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久捂住了脸,哭笑不得:“一味地忍受,别人只会觉得你很乖,而乖就意味着当天秤注定不平衡的时候,又乖又听话的孩子必须做出让步。”
“因为又乖又听话的孩子符合两个要素:打不过大人,又不会反抗,所以面对不公平的待遇就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别人欺负。”
“现在我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也没有依靠他们,他们在地底下也不会管我了。”
“我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情况,反正我就这样了。”
石久摊了摊手,往瓦片上一躺,就地摆烂。
“真好啊……”萧玉笙拄着下巴,出神地望着石久,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但这样不太好吧……”
石久伸了个懒腰:“玉笙,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不向师父解释一下你修的不是无上剑道的事,你说你不想解释——你是觉得解释了也没有意义,还是懒得解释?”
“解释了也没有意义啊,他不会听的……”萧玉笙委屈巴巴地回答,“他只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告诉我,这样不行。”
石久抬起头:“那什么才行?”
萧玉笙带着三分怨气地说道:“他提出的行,我说的什么都不行。就算他找不到反驳我的理由,也要把我选的方向挑出一大堆难题摆在我面前,还告诉我这是让我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有清晰的认知。”
“可我不需要他告诉我前路有多难,我只希望他能告诉我,如果我遇到了困难该怎么解决。”萧玉笙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声音里的难过已经到了遮掩也没有用的地步,“但他从来都不教我这个,言外之意,也就是让我听他的罢了。”
石久翻了个身。
都说人越老越顽固,没想到修道之人也一样……
“诚然,我不得不承认年长的人确实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石久叹了一口气,“他们的自信来自于自己的亲身经历,这很容易理解。他们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否定你,而是觉得你很聪明,一定能明白他们是想为你查缺补漏,让你做好准备面对所选道路上的困难。”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萧玉笙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夜空,“所以我也没有理由否认他的话,他说着,我就只能听着。”
“师父指导我修行,我不应该对他有怨言的,此乃不孝。但在天门山我总是不开心。”
“门里的弟子总是说我怎么怎么厉害,我都没办法跟他们好好说话。到后来,我也不想跟他们说话了,因为他们跟我说话时候的语气跟表情让我觉得很难受。”
“我倒不是说他们言行无礼,反而是太有礼貌了,对我总是说好话。可我觉得他们都是在骗我,在安慰我。因为在那之前,我无论做到了什么,师父都觉得我做得不够好。如果我做得够好了,他又觉得理所当然,我本来就应该能做到。”
一顿宵夜变成了诉苦大会,一只萧玉笙变成了萧可怜。
石久小心翼翼地问道:“冒昧地问一下,你师父什么修为?”
“六品巅峰。”萧玉笙不假思索地说道,“他说我一定能到八品,甚至有可能九品。但我觉得这都无所谓,我觉得练剑很好玩,但如果是为了达到九品而练剑,就很无聊。”
石久明白了:“因为你师父觉得你是通明剑心,所以在所有人中显得出类拔萃是理所应当?”
但萧玉笙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假如说……我是说假如说,有人只喜欢有通明剑心的我,有人只喜欢贪吃的我,有人只喜欢安静不说话的我。那么在他们眼里,只要我不做他们喜欢的事,就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我不是只会舞剑的陪剑侍偶,但他们的眼中我就应该是一个舞剑很厉害的陪剑侍偶。一旦我不练剑了,就是我出问题了。”
“就是那种所有人都用震惊奇怪的眼神盯着你,好像……好像不练剑的我就是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