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
老黄一个人走在小巷里,往着家里赶。
他家也在外城区,一路往巷子深处走,越走越是昏暗,越是安静。
外城区空屋几近一半,他走过的巷道都没什么人迹,一片安静,只有脚步声在回荡。
“老张家是俩月前没的,拐角那边老陈家是啥时候离开雁城的...半年前?”
他缓步又走了许久,拐过一个拐弯。
一眼就看到了在巷道里玩耍的家里几个娃娃。
老黄走过去的时候,自家娃娃就伸起双臂往他身上爬,很快他大腿上挂了一个娃娃,背上又背了另外一个,奶声奶气地喊爹爹陪我玩。
之前的死寂尽去,人气一下子又来了。
换做其他时候,老黄肯定得逗弄一下自己家里的这俩小娃,但这时候他却没这心思,只是就这么任凭俩小娃在身上挂着,回了家门。
进门的时候,他还左右观望了一下周围还在的街坊邻居。
奇怪的是,天还没完全黑呢,周边街坊邻居却基本上都是门窗紧闭的。
若是细细去听去嗅,便能察觉到房子里隐隐约约传出压抑的笑声,以及从门缝里飘出的淡淡酒香。
“那城主的好大儿,死咯。”
“总得让我醉一醉吧。”
“天道好轮回!今日当浮三大白!”这是隔壁老教书匠自说自话。
“大喜!大喜!大喜!大喜!大喜...”这是隔壁屠户在撒酒疯。
老黄也关了门,在屋里摆了张八仙桌坐下,又从角落搬来私藏许久的老酒,与家中妻子说道起了这回事。
很快天黑了,夜也渐渐深了。
一直吵吵嚷嚷的小儿们已经睡去,自家妻子也收拾完了残羹。
老黄从窗口往外望去,只见月明星稀,万家灯火也灭了,万籁俱寂,只能听见隐约的虫鸣声。
他虽然也觉得疲累了,但还不想睡,给自己又倒了三杯酒。
一杯对着自己,另外两杯对着旁边两个空无一人的位置。
“这一杯酒,敬乔家兄弟。”他声音低沉而缓慢,已经微醺:
“我不能为你们说话,这事我也只能藏在心里,但我的命,我们一家的命,是你们救的,这事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