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回病房的时候，看到蝶裳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双手合拢放在身前，认真的看他进门。

　　“怎么了？”龙马笑了，也多少猜得出她想说什么。

　　“你承认啦？”蝶裳轻声说道。

　　龙马路过床边，闻言看她一眼。

　　他个子高，但腰背一直都挺得很直，并不像一些人个子高就驼背含胸，所以不管什么时候身姿都很挺拔。

　　“嗯。”龙马很坦然，当然，如果蝶裳生气，他是愿意认错或解释的。

　　蝶裳并没有生气，甚至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担忧，只是低头笑了笑，她低头看看手机，脸色微微有点红：“国语有进步。”

　　龙马一愣，瞄了眼屏幕看到自己发的推，他不知道，蝶裳这一下午都在看着这段文字。

　　龙马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是不好意思跟蝶裳告白，他是不好意思让蝶裳看到自己组织的这段语言。所以伸手去挡蝶裳的眼睛，小声说：“不要看了。”

　　蝶裳躲开，然后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有点点凉，龙马下意识反握住，蝶裳抬头看他，眸光莹莹。

　　她觉得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又不知从何说起，转念又觉得说那些没有意义。只好拉他的手，龙马就势坐下来，蝶裳就扑进他的怀里。

　　龙马微微一愣，双手已经下意识环住了她。蝶裳头上还因为伤口缠着绷带，龙马小心摸了摸她的长发，也不敢用力

　　“龙马”蝶裳喃喃着唤他的名字。

　　龙马嗯着。

　　蝶裳在他怀里蹭了蹭，龙马忍不住一笑，此刻的蝶裳好像过去在他怀里撒娇的卡鲁宾。

　　“我会好好在这里生活的。”蝶裳小声说道。

　　“感觉到了呢。”龙马声音里带着笑意，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看看这两个月蝶裳做的很多事，的确有打算在这里好好生活呢。

　　蝶裳在龙马怀里换了个姿势，她揪着龙马的衣角，仿佛自言自语：“但是如果哪一天，龙马你喜欢上了别人，也请立刻告诉我。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想你一边隐瞒一边和我在一起。”

　　龙马微微愣了一下。

　　他轻轻捏着蝶裳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神情罕见严肃，蝶裳认真的看着他，只是因为他的注视而有些眼眶微红，她小声说：“龙马，你答应我吧。”

　　龙马看了蝶裳几秒钟的时间，几秒钟后，龙马微笑着抱紧她。

　　“蝶裳，我给你两个保证，第一个，我答应你的要求，第二个，我不会让你要求的事情发生。”

　　他亲了亲蝶裳的发顶，低声说：“我也会说到做到。”

　　静了许久，蝶裳在他怀里点点头，吸着鼻子小声说谢谢。

　　说完又倒在他怀里，没骨头一样，龙马抱着她，对蝶裳的依赖很受用。同时也有一些叹息。他能理解，蝶裳之所以这样说，大概是从小到大，她的确没有依赖过人。或者说，她依赖过，但不管是那位教授还是她的母亲，再或者那位团长，有的人让她失望了，有的人没能陪她多长时间，所以这么多年，她总是孤身一人。

　　独自做决定，独自行走，独自漂泊，不敢再和其他人产生羁绊。

　　但还是有期待的吧，期待着能被人牵挂，期待着去牵挂别人，希望被关心，也愿意为别人付出。只不过，还是害怕，害怕被抛弃，也害怕别人因此烦恼不清。

　　所以她不停的告诉龙马，她和他的这份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她不想让龙马有心理负担，但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劝告自己放平心态对待这份感情。

　　她很用心的来守护她和龙马的这份情感，不想让这份感情受到一点玷污，即便以后无法保证，也想让两人体面的分别。

　　殊不知，龙马面对她时，是真的没有心理负担的，蝶裳低估了龙马和她在一起的心。

　　一天到晚的，总是多想。思及此，龙马无奈的看看怀里的女孩，却惊讶的发现蝶裳似乎已经睡着了。

　　“蝶裳。”龙马低声叫她。

　　蝶裳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声音软软的，没睁眼睛，反而又在他怀里蜷了蜷，固执的揪着他的袖子，她的确有些半梦半醒，听见龙马声音也不想睁眼，这个怀抱沉稳温暖，她像一条经历风雨的小船终于找到港湾，在这怀里呆的特别惬意。

　　龙马于是身体不敢再动，抱着她想等她睡沉了在放到床上去。

　　夕阳的光很柔很暖，龙马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女孩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金黄。

　　蝶裳的呼吸渐渐均匀，龙马看着这张面孔，心跳咚咚作响。

　　他揣着胸膛里活蹦乱跳的小鹿，犹豫了一下，依然俯过去，小心的，轻轻的在蝶裳额头印下一吻。吻完很紧张，好在怀里的女孩并没有醒。

　　“以后，请多指教。”他低声说道，耳朵渐渐红了。

　　蝶裳休息了一天后，趁着龙马要出去参加活动，悄悄做了一件事。

　　计划不如变化，当时蝶裳打算规规矩矩的考大学，但没想提前曝光了和龙马的关系，蝶裳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确定好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临走之前特意跟玉城打了一个电话，随后蝶裳着手准备自己的身份问题。其实也很简单，真的只是蝶裳一念之间的事，她回到自己出生的三维世界，再回来的时候，虽然还是穿着病号服，但身份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又是一天后，关于蝶裳的资料又被网友扒出了一些。蝶裳离开青学后的生活也曝光，国中三年级在青学退学后去了英国，在英国堂屋女子中学就读，因为在青学离开的时候没毕业，所以在英国还复课了，总之毕业的时候是19岁，那时候已经拿到了麻省理工的通知书，但因为伤病，选择休学一年。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有的没的消息。

　　比如，貌似其实是英国华裔，但父母走得早，靠父母的遗产跌跌撞撞长大的。跟日本最大的关系是祖母日本人，所以蝶裳的日本姓氏取祖母姓氏羽生，她本姓林。

　　再比如，貌似有个表哥，也在青学念过书，现在在中国。

　　真真假假，反正也没有真凭实据，也就随它去了。

　　那个所谓的表哥，就是蝶裳给玉城打电话的原因。

　　两人也不绕弯子，蝶裳跟他说，请他认自己做个表妹。玉城在那边哈哈的笑，说一直以为你会跟手冢队长攀个亲戚，没想到是跟我当兄妹。

　　顿了一下，收了笑声，认真又郑重的答应：“好。”

　　他知道蝶裳为什么找上他。不是因为他们感情多好，而是因为蝶裳怕他孤单。

　　他们都是异乡人，但蝶裳有龙马，而他谁都没有。

　　初来这的时候，他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自己的契主蝶裳究竟在哪，他打过工，当过流浪者，睡过日本的巷口和桥洞，然后当了自己最宝贵的传家玉在这里活下来。

　　蝶裳知道他的苦，她能感同身受，所以五年前她离开的时候，把自己的小房子赠给他，把他的玉赎回来。五年后，蝶裳也可以跟他说，你认我做你妹妹吧。

　　看似是蝶裳求他，实际是蝶裳想给他一个依靠。

　　蝶裳始终不认他们这份契约关系，但能做到的，蝶裳的确都做了。

　　处理这些事，蝶裳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也没瞒着龙马，办完以后就告诉了龙马所有，龙马嗯了一声，跟过去每次一样，就这么消化了这个事实。现在他跟蝶裳的恋情热度还没下去，不过因为蝶裳补救及时，蝶裳的身份并没有人怀疑，连休学的伤病蝶裳都想好了，作为花滑运动员时期留下的的膝盖韧带损伤。

　　蝶裳就像一滴水一样，自然而然的就融入到了这个世界里，既是因为她行动快速的补救，也是因为，大概是因为龙马，这个世界终究是全然接纳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到头的原因，蝶裳独自睡觉总是容易做噩梦。所以虽然龙马几乎每天都要参加活动，但蝶裳坚持每天等龙马回来以后再睡。龙马知道原委后很担忧，但只要他回来，蝶裳就很放松，握着他的手就能浅眠。龙马觉得如果这也是个病症的话，那实在是说不清怎么治疗，吃什么药呢？药方好像就是龙马他自己。

　　开始两天，龙马还是躺在沙发上把手伸给蝶裳让她握着，但龙马这样休息不好。蝶裳就把龙马抻到了病床上。

　　病床也不大，两个大人躺在上面束手束脚，重点是，气氛暧昧。

　　两人枕在一个枕头上，睁开眼就能看到对方的面孔，咫尺之遥的距离，能望到对方眼睛深处，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从沉稳到渐渐紊乱，望着望着，感觉空气都是稀薄的。

　　蝶裳闭上眼，心慌到不敢看他。就这么一直闭着，渐渐的枕在龙马手臂上睡着。

　　龙马捏着蝶裳的手，看着蝶裳不管不顾的在他臂弯沉睡，他眼神温柔，笑容无奈，满心都是无可奈何。

　　他想起法网时候两人睡在一张床上，无事发生。

　　温网时候睡在一张床上，两宿，平平安安。

　　现在……

　　不知道该说蝶裳心大还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