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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微光

    在追捕弗兰克的那两年里,夜深人静时,蝶裳经常回想,如果她真的抓到弗兰克交给警方,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想过自己也会被抓,也在心底希望他们能认可自己给自己自由,虽然这个希望感觉不大,但她还是怀揣着这个梦。

  她希望,她能用抓捕弗兰克给那些曾经夺走她自由的人证明,自己还不是个坏人。

  但当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时,蝶裳就明白了,自己过去的梦是痴心妄想。他们凛冽防备的眼神告诉她,这些没有异能的平凡人,同样视她为洪水猛兽。他们并不认可他,更不接受她。弗兰克是他们的敌人,她也是。

  “然后我就被带去监狱了。”蝶裳说道。

  抓捕弗兰克只用了两年,但在监狱里,蝶裳呆了三年。

  是非常屈辱的三年。

  因为清楚单纯的一个空间没办法限制她的行动,所以蝶裳的狱室是改装过的,她被戴上手铐和脚铐,甚至腰部都挂上了铐子,长长的铁链结结实实的和墙壁相连,只要困住手脚和躯体,哪怕蝶裳真的能开启去其他时空的门,她也躯体也逃脱不了。这五道铁链不仅限制了她的自由,也限制了她的行动,蝶裳的活动范围只能是床外一米左右的很小区域里,稍微走远就会绷紧铁链。

  除此之外,他们还给她带了一个颈圈,如果蝶裳想要摘下它,这个颈圈随时都电到她浑身痉挛,甚至可以将她炸成碎块。

  最开始蝶裳躺在床上,她摸着那个颈圈,自虐一样去触碰那个东西,稍微用力,颈圈就会有电流刺激她让她松手,但蝶裳依然坚持。后来发现无济于事,戴着颈圈的蝶裳一度呼吸困难,最严重的时候她甚至都窒息,脸涨的青紫,被通知医护人员进行急救,这都是心理原因。蝶裳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自己在帮警方抓捕重大犯人之后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这个颈圈让她觉得自己像一条狗,没有自由,泯灭人性。

  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以变成行尸走肉的代价来适应这个项圈和铁链的存在。

  那时候蝶裳长发披散着,穿着皱巴的囚服,人开始暴瘦,神志近乎涣散,在这种环境里,人就是会觉得绝望,继而是麻木,最后会变成没有理性和思维的□□躯壳。蝶裳在这两个月中几次被提审,一度说话都有些逻辑不清,但这些现象并没有得到警方的怜悯,他们反而以为蝶裳是想用这种计谋来让警方放松警惕。

  如今想起那荒唐又让人窒息绝望的两个月,蝶裳依然觉得后怕。

  她真的,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间里,差点毁掉了自己。

  那段岁月里,没有龙马,没有任何让她可以坚持下去的动力和勇气,她陷入被关押被看守的恐惧和绝望中,对生没有任何企望。

  “但是,两个月后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

  说到这,蝶裳看了龙马一眼,神色有点古怪。

  “我梦到了你,龙马。非常清晰的你。”

  龙马一怔,他还握着蝶裳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壹原侑子的魔力起了效果,我很快又忘记了你的样子,前不久恢复记忆之后,我才想起那个梦里是你。”

  那时,蝶裳已经被壹原侑子摘取了所有有关龙马的记忆,按理来说不会知道龙马这个人,但两个月后的一天,她真的梦到了龙马,连轮廓都是清晰的。

  梦里,她坐在一片雪地中,身形单薄浑身湿冷,茫茫雪原中没有一个人。她在雪地里身体逐渐僵冷,模模糊糊看到有一个人走过来。少年的龙马眉眼温柔,把大衣披在她身上,握着她的手轻轻的呵气。

  他一边给她暖手,一边轻声说:“没什么难熬的,左右不过是我等你回来,蝶裳,我在等你回来。”

  说完,他抬头冲她温柔的笑,琥珀色的猫眼有柔和的光芒,他抬手,轻轻擦掉她睫毛上细碎的雪花。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脸,蝶裳突然就哭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但心口处有锐利的疼痛,让她不知所措。

  “你是谁……”她沙哑着声音问道。

  他没有说话,只反复说着我会等你回来,蝶裳不想让他走,惊恐的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变淡,她伸手去抓,是一片虚无和苍白的雪花……

  蝶裳被惊醒了。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心口的疼痛依然清晰,她艰难的抬手摸了摸脸,摸到了脸庞的泪。

  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她。

  但已经足够了。

  有人在等她,这是蝶裳醒来后心里唯一的念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两个月后,本来已经躺在床上连警方都放弃跟她交流的蝶裳,渐渐开始恢复。

  她在监狱里开始健身,开始规律的吃饭,她开始要求看守给她带来书本,坚持每天阅读和背诵,做数学题。她用简单的笔画各种画,大多是建筑。夜晚,她会大声的背诵大段大段的文章段落。

  她开始想要活着。

  看守在两个月短暂放松后又对她越来越防备,他们看着这个女孩眼神逐渐清明,冷淡又礼貌的不断借阅书籍,晚上大声背诵,他们的心里越来越恐惧。但蝶裳不顾及这些,她开始思考目前的形势。

  “我被关起来这段时间,弗兰克一直没有被处决。”

  这是最开始蝶裳意料之内的,对于弗兰克来说,警方或许还有利用他的想法,就像天才黑客会被召用一样。而蝶裳也知道,弗兰克也会利用一切来寻找逃跑的机会,比如,假意归降。

  蝶裳第五次被提审的时候,她如以前一样做出没有攻击力的模样,刻意让眼神没有攻击力,甚至带了些乖巧和讨好,让警方感觉她的屈服和妥协。

  她开始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讲述抓捕弗兰克的经过,但这时,言语之间,蝶裳给警方透露一个信息,就是弗兰克的能力在减弱。

  “我想了很久,如何让弗兰克就地正法,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警方认定弗兰克的能力不是一生有效的。”

  能力越强,就越被警方看重,也越不舍得处决。而当警方认为弗兰克能力不再时,他的罪恶不会消失,但警方对他的兴趣可就没那么大了。

  弗兰克作为基因编辑的人,成为蝶裳的突破口。

  “我在被提审的时候,一直表示弗兰克的能力有在下降,所以才能够抓住他。”

  当然,警方自有办法来确认,但问题是,他们并不清楚弗兰克有多少能力。而蝶裳的描述也成了他们的参考。

  自然,弗兰克也不甘示弱主动抛出想要合作的橄榄枝,想要借此来清除自己的罪过。

  那段时间是两人心理上的较量。蝶裳始终态度平和冷静,做出了配合合作的模样,话不多说,也不会与之敌对。

  终于,两相权衡下,蝶裳战胜了弗兰克,弗兰克被判处死刑。

  弗兰克被判处的时候,炎月舞在场,亲眼看到了弗兰克的死亡,然后告诉了蝶裳。

  被软禁两年,因为蝶裳抓到弗兰克炎月舞才被释放,但炎月舞并没有对蝶裳有不满,尽职尽责的帮她关注了整个事情的动向和结果。

  在弗兰克死后,蝶裳才彻底放了心。

  她必须要让弗兰克死,才能确保结果的安全。这个过程里,没有任何可以解决的办法。她不能留下后顾之忧,让……

  让谁,到底是让谁,她到底不能让谁受到危险?

  记忆中那个在梦里的温柔的男孩已经变成模糊的残影,只留下他的话种在她的心底,成为她撑过层层考验的依靠。

  “弗兰克被处决后,我并没有被释放。”

  从弗兰克被抓到弗兰克被处刑是经过一年的时间,这时候距离蝶裳离开龙马已经过去了三年。而剩下的两年,蝶裳依然是在监狱里度过的。

  “他们处决了弗兰克,但也不相信我,更不想放过我。”蝶裳苦笑。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想放弃蝶裳的能力,想要将她的能力复制,尽管查斯坦教授已经宣布了研究的失败。

  关于蝶裳的去处问题成为后期大家讨论的重点,而这时候,有一个人出乎意料的帮了蝶裳的忙。

  查斯坦教授再度将对蝶裳的所有实验结果提交上来,用以证明蝶裳本身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异常。再次强调过往研究的失败,用以证明扣押蝶裳并没有任何结果。

  这是蝶裳没有想到的。

  她与查斯坦教授四年前就已经不再给彼此留体面,四年里虽多次有联系但已经非常冷淡,充满了情谊散尽的薄凉,也对对方有过猜忌和防范。蝶裳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查斯坦教授愿意来帮她一把。

  或许是那十年的时光里终究是留下一些情分的。看着一个女孩渐渐长大成人,他以长者身份陪了她十年光阴,毕竟在最初,他是蝶裳最信任亲昵的人。

  查斯坦教授的实验结果起到了效果。

  “后来,他们内部出现分歧,有人认为应该继续扣押我,也有人认为应该放我走。”

  事情算是出现了转机。

  而蝶裳,在屡屡的提问和反复问话中,说的最多的话是。

  “我生而为人,愿为人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