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中二年级，就是你去参加美网的时候，我回到那个世界，查斯坦教授突然说要给我自由。”蝶裳轻声说道。
龙马一震，转头看向她。
“不过是有条件的，就是我需要留下自己的一部分骨髓，供他们以后研究使用。我同意了。我被抽取了一部分骨髓，然后被拿掉了那个追踪感应器，查斯坦教授告诉我，我自由了。”
“之所以放我走，原因也简单，他们观察了我十年，研究了我十年，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结果，我的基因还有身体和其他人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已经是事实。再在我身上耗时间意义不大。所以查斯坦教授就做主，不再把我当做实验对象。”
蝶裳也转头看龙马，对他笑了笑，然后又转回头去看天花板。
“我接受骨髓抽取，休息了挺长时间。”
抽取骨髓对蝶裳来说很不容易，因为她当时13岁年纪太小，本来就不适合抽取骨髓，再加上身子骨也不大结实。之所以坚持抽取骨髓，无外乎就是获得自由这个诱惑太大了，并没有顾及其他。
“然后，我就回来了。”
顿了一下，蝶裳解释道：“其实，在回去之前，我并没想到查斯坦教授是要放我走，我以为是要用我做实验，所以一开始，我没打算回来。但当时查斯坦教授跟我说我自由了，我觉得我或许可以追求一下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就回来了。
所以，其实在那个时候，无形之中是龙马和蝶裳人生的转折点。如果不是蝶裳获得了自由，或许龙马和蝶裳就此离开，龙马永远都找不到蝶裳这个人，蝶裳也可能就此继续她颠簸流浪的生活，不会和龙马羁绊越来越深。
但当查斯坦教授告诉蝶裳她自由了的时候，蝶裳期望着和龙马的相遇，他们才刚刚明确彼此的心意，他们明明还没有说分手……
蝶裳就这样带着不知道未来的心情回到青学，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龙马，但她愿意回来。她已经渐渐认识到，自己和青学，和龙马，已经建立了让她舍不得斩断的羁绊。
龙马呼吸乱了一下，他伸手握住了蝶裳的手。
原来那个时候，他险些就真的错过她了。
蝶裳回握了他一下，冲他笑了笑：“那时候重新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我那时候真的以为……以为我可以长久的陪到你，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的……”
她真的是那样以为的，以为自己真的获得自由，人生可以就此被自己支配。
“但是后来，国中三年级的时候，事情就变了。”
那时两人感情稳定，虽然都知道龙马国中毕业后大概率会回美国，但两人都比较坦然，尤其是蝶裳说过想要去麻省理工学院读书，其实那时两人都以为，对他们最坏的结果，无外乎是三年或者更久一点的异地恋，而不是分离。
“后来就有些说来话长了，三年级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有同样能力的不止我一个人。”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当时我的母亲会那么轻易的相信我有在不同次元世界穿梭的能力，明明听起来这个能力匪夷所思……后来才知道，原来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人具备了。”
“不过跟我不一样的是，那个人的能力不算是天生具备的，有一点人为的成分。”
蝶裳看了一眼认真听的龙马，勉强笑了一下，解释道：
“那个男人叫弗兰克，比我大12岁，父母都是科学家，主攻基因工程的。这对父母对自己的基因做了检测，当时检查的结果是，他们的孩子很有可能得一种遗传病。为了避免这个结果，这对父母对他们孩子的基因做了编辑。”
“所以那个弗兰克有了和你一样的能力？”龙马皱眉，“对人类婴儿进行基因编辑，这是违背伦理的。”
“对。”蝶裳叹了口气，“但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弗兰克的父母和我母亲是认识的，他们都是查斯坦教授的学生，只不过都各自有自己的实验室。弗兰克发现自己能力的时候五六岁，但很快就掌握了自己的能力。”
顿了一下蝶裳说道：“我的能力被发现后之所以他们那么忌惮，就是因为弗兰克的经历在先，他们不自觉的提防我。”
“弗兰克掌握能力后，变得极不可控，十七八岁的时候甚至有了自己的拥笃，建立了自己的组织。他的能力让人们抓不到他，他的强大让他的追随者非常忠诚，所以很快的，弗兰克在那个世界就成了类似恐怖组织的存在。”
不可控，这是人类最恐惧的。
“弗兰克的行踪几乎无法确定，为了追杀他国际上也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成功……”
“所以他们想到了你？”
“对。”蝶裳又笑，眼神却很淡漠。
“其实并不算他们找到了我，确切的说，是我发现，弗兰克这个人一直在我身边。我最开始在这里练滑冰的时候，第一个教练其实就是他。但是那时候，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我并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也很奇怪，最开始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了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那个梦我梦到了两次，第一次是看到那个女孩沉睡。第二次梦到了那个女孩睁开了眼睛。第二个梦完全是第一个梦的延伸，我感觉很奇怪。”
“我过去在战场上呆过，多少有点相信自己的直觉，”蝶裳低声说道，随即犹豫一下，看向龙马，“你会不会害怕？”
正皱眉专心听的龙马看着蝶裳真诚担忧的面孔，刚才的紧张和担心都被蝶裳这一句话打散，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做个梦就把我吓到，你相信我一下好不好。”
蝶裳笑了笑。
“不过当时我很害怕呢，我都是惊醒的，一头冷汗。”
她叹息着。
龙马不自觉的握紧她的手：“你不要说了，别想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蝶裳深呼吸调整呼吸，继续回忆道，“然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你大概不记得，当时发生过一件新闻，在某工厂发现两具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凶手。”
龙马真不记得。会有这种博噱头的媒体，而且没有后续报道，渐渐大家也就不记得了。
“我当时……觉得那起案件很奇怪，怎么说呢，因为报道上说完全找不到当事人身份。玉城无意中说就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他那句话点醒了我。”
明明被害人的面部特征非常清晰，却在这个世界找不到任何信信息，那可能是什么呢？或许他们是这个世界里没有被记录在内的所谓的黑户，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蝶裳自己的身份，她的思维就相信了第二个可能。
“我曾尝试去案发现场看过，但实际上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也是有收获的，我去了两次，第一次发现那里的确有踪迹，第二次，我被人袭击，然后遇到了玉城。”
“他跟你想的一样？”龙马猜测道。
“对，所以那天，他也去了。”
之所以两人那么凑巧都是那天去，原因也简单，都想悄悄的去，所以那天社团提前结束活动，理所当然的就都选了那天了……
“我被人袭击了，受了伤，玉城发现了我，把我背回去包扎伤口，然后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想了很久，又觉得当初查斯坦教授把我带到岛上做研究这件事也很奇怪，就去找了查斯坦教授，然后，他没有隐瞒我。”
“之所以没有隐瞒，就是因为，那时候已经没人能抓到弗兰克了……”
“所以，他们想让你去抓弗兰克？”龙马猜到了走向。
“是。”
因为只有蝶裳，只有她一个人，是有可能抓到弗兰克的。
“我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同意，”迟疑了一下蝶裳坦言，“虽然在查斯坦教授口中，弗兰克作恶多端，但我也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去这样做……”
说白了，蝶裳对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情感，她在岛上生活了那么多年，没怎么见过岛外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所谓对世界的热爱近乎虚谈。
“后来，他们为了让我同意，囚禁了我的家人，虽然……他们是自愿的。”
蝶裳的母亲一贯把持着家庭说一不二，当查斯坦教授告诉她蝶裳不肯就范时，蝶裳的母亲立刻同意自愿被软禁，尤其是限制了炎月舞的自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知女莫若母，蝶裳的母亲很清楚，这个家庭里，蝶裳真正在乎的人是谁。
“我给炎月舞打电话，我的母亲拿过电话，告诉我，只有同意抓弗兰克归案，她们才能够被释放。”
自己的母亲主动配合让自己再度听从于她曾经憎恶的人，这让蝶裳一度情绪崩溃，她的家人，没有一个是站在她这边的。
“然后，在那时候，弗兰克也找了我。”蝶裳轻轻笑了笑。
她那时候真是抢手，两个敌对的对方，争夺她这个中间者，拼命让她为自己服务。
“他想让你站在他那一边？”
“嗯，他说，只要我不抓他，他就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不会打扰我的生活。”
弗兰克还是太自信了，他觉得蝶裳一个小姑娘，就算早慧毕竟还是年纪小。
但他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他不能用龙马作为要挟蝶裳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