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十月的时候生下的,是个男孩,叫闵河桢。大概从刚检查出是男孩的时候,俩人就开始给孩子起名了,列了好大一张纸,每个名字各有好的,拿不定主意。直到孩子出生都没挑出来。
最终方逢至提出让孩子自己选,弄成竹签放他面前,抓到哪个就是哪个。
抓的就是闵河桢。
平时家里人都叫他桢桢,像Omega的名字。虽然医生说从基因上来说,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是Alpha,但方逢至和闵峙都不太相信,除了名字,闵河桢的性格也不太像Alpha孩子。
一般来说,主要性别到成年之后才会分化,因此目前还不知道河桢是Omega还是Alpha。他很粘人,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眼睛睁开就想要抱,只有嗅到父母充满安全感的信息素他才罢休。
他还很爱哭,哭声比其他任何小孩子都要大,没奶喝了要哭、妈妈不在要哭、甚至见到陌生人了都得哭上一会儿。
闵家从没出过这样爱哭又娇气的Alpha,大家理所当然地把他当做那百分之十。
不过随着闵河桢慢慢长大,他身上的Alpha特质也逐渐凸显,即使他依旧爱在母亲面前掉眼泪,别人也不会把他认作是Omega了。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
先下最重要的是方逢至和闵峙之间的问题。
俩人吵了一架,在夫妻之间吵架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但对于他们来说实在罕见。他们性格互补,闵峙除了在床事上有些粗暴,平日总是温柔体贴。而方逢至本人性格虽然很倔,但对爱人却是无限包容。根本就没什么能让他们吵起来的琐事,这是结婚以来的头一次争吵。
起因很简单,方逢至发现了闵峙给背着他在卧室装的另外一个监视器,还顺带着发现Enigma在他手表上装的定位追踪。
方逢至对闵峙很信任,从不会去看他的手机或是电脑,要不是那天方逢至的笔记本出了点问题拿去维修,公司又临时给他发过来个任务,他也不会发现闵峙藏在电脑里的东西。
当时闵峙在外面参加酒局,方逢至打电话过去没有人接,只好给他发了条信息就直接用了。用新电脑不太习惯,他拖移文件不知道存去了哪,查找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私密文件夹。光标在上面滑了几下,还是没忍住点开,他输入了几次密码,最后成功解锁的居然是闵峙用作的银行密码的那串数字。
文件打开是一些照片和视频,方逢至随便看了下,居然全是自己的生活照,他并不知道这是闵峙什么时候偷拍的。方逢至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些照片居然值得和他的银行账户放在同一高度吗。
他仔细看了看,闵峙还给这些照片都起了不同的名字。除了工作,在这种事情上倒是也很严谨。
他翻到一张标题是“宝宝”的,原本以为会是一岁多的儿子,没想到点开却是自己怀孕时候的照片,照片里面的自己在床上睡的很香,衣服被掀起,露出圆鼓鼓的大肚子,一只戴着和自己同款戒指的手正抚在他的孕肚上。
方逢至有些脸红,心里发热,这有什么好收藏的。
再往下就是视频,原本以为也是一些日常的东西,方逢至随便一点开就看到两个赤身裸体的人在床上交缠。香艳的画面把他弄得一愣,断断续续的呻吟从音响那儿传出来,方逢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明显这是他和闵峙的性爱录像,画面很近很清晰,绝对不是闵峙之前在卧室里装的那个监控录下的。他又往下翻了翻,这样的视频几乎又上百个,方逢至怀疑他每次和闵峙在床上做爱的视频都被他保存下来了。
他沉着脸走到床边,果然在床头灯的罩子边沿找到了一个圆珠大小的摄像头。一想到自己面朝着这个摄像头裸露着身体,呻吟、尖叫,最后高潮,方逢至羞愤得火气直接一下从心底烧便了全身,他喘着粗气回到电脑前准备删除所有视频,又见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提示框,上面写着“目标正在移动”的字样,方逢至隐隐猜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点开,就见上面显示着目标缩在的位置、移动了多久,在哪里停留了多久。
现在显示目标走了十米,正停留着没动。毫无疑问,那个目标对象就是方逢至。也就是说,无论他走到了那里,即使只是下床去了一趟厕所,闵峙都能接收到消息。
原本燃在心头的怒火被一阵寒意取代了,顺着脊梁骨一路往上让方逢至一激灵。
为什么要给他装这个东西?方逢至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从两年前闵峙背着他去找付柏启开始,他和闵峙之间一直存在的、被俩人忽视的问题,此刻终于被他窥到了全貌。
闵峙看到信息赶到家里,孩子已经睡下了,客厅没有方逢至的身影。他皱着眉走到卧室,方逢至正坐在他的电脑桌前,手边放着脱下的表和摄像头。
见到闵峙,他站起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指着自己找到的两个东西,“这是什么?”
没有听到闵峙的回答,方逢至紧紧咬着牙齿,他抓起手表走到男人面前,“那个可以先不说,这个,为什么要给我装定位器?”从怀孕后闵峙就送给他的手表,他一直戴着,没想到里面竟装了这种东西。
闵峙似乎不想回到,可方逢至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只好开口,“如果我没有这么做,那我也就不会知道你和付柏启见过面。”
方逢至顿了下,上周他确实和付柏启见过一次,只是无意间碰到的。那天他休息,在家带孩子,闵河桢太闹腾,在家里待不住,方逢至干脆带他去闵峙公司玩,顺便陪一下闵峙。
哪想路上居然碰到了付柏启。
Alpha从身后喊了一声,方逢至回头就见他从一边快步走过来。
他看上去过的不错,比刚离婚那会儿好多了,那张脸已经恢复了原来漂亮的模样。
方逢至客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好巧。”
付柏启听出这语气里的疏离感,皱了皱眉,看了眼方逢至抱在怀里的小孩,却是先注意到方逢至抱着孩子的那双手,无名指上现在戴着陌生的戒指,之前自己亲手给他戴上的那枚早已经摘下了,现在放在自己的抽屉里,他总时不时拿出来看几眼。
付柏启的表情有些绷不住,把视线移到孩子那儿,大概只有几个月,小小的,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包裹的像个圆球,只露出一双浅色的眼睛,和他的视线对上,眨了眨眼。
像闵峙。
他胸口发闷,闵峙结婚生子的事早就在A市传开了,但听到和见到总归是不一样的。和自己离婚不到一年,结了婚,孩子也有了。
内心除了悲哀,又生出无穷无尽的不甘。
如果那时候他和方逢至也有一个孩子就好了,像闵峙这样,用孩子把方逢至拴在身边,再怎么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分开。
他说不出话,倒是方逢至先开的口,“你、身体好些了吧?”
“嗯。”
方逢至心里松了口气,他能嗅到付柏启身上的信息素,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看样子腺体那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就好。”毕竟那个时候他受伤是闵峙和自己造成的,即使当时付柏启确实做了那些不好的事,但伤人总归是自己的错。
付柏启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方逢至的手机铃打断了。
方逢至侧了侧身,“喂,闵峙。”
“在干嘛?”
“在来公司的路上。”
“走路吗,怎么不然司机送。”
“不远的,带桢桢在路上逛逛。”
看付柏启在,方逢至不好说太多,很快就挂了电话。瞥见付柏启的表情不太好,方逢至朝他笑了下,“闵峙在公司等着,我们就先走了。”
刚抱着孩子走了几步,付柏启又叫了他一声,但周围人多,把他的声音掩盖了些,方逢至就理所当然地装作没有听见。他其实也想问问付柏启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起诉闵峙,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有些事还是不问的好。
他不想再和付柏启有过多交集了。
当天回去闵峙面上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倒是夜里狠狠压着他做了好几次,腺体被咬得不成样子。现在想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方逢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闵峙,“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
“找人问了付柏启那天的行程,猜的。”
“只是偶然遇到的,打了个招呼而已。”对于方逢至来说这就像碰到同事一样,没必要再和闵峙报备。
但看来闵峙并不这样认为。
见他一直不说话,方逢至的皱了皱眉,“你不相信我?”
闵峙沉默着,却没有否认。
“为什么?”他抓住闵峙的手臂,“现在我和你才是合法夫妻。”
闵峙的沉默让方逢至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他死死地盯着男人的眼睛,“我不可能和他再有任何交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闵峙垂着眼和他对视,终于开口了,可说的话却差点让方逢至一口气喘不上来。
“你和他之前也是合法夫妻。”
“什、么?”
“不止是他,你身边的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吗。”他看着方逢至颤抖的瞳孔,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担心你会像对他那样对我。”太担心了,以至于完全标记了方逢至,又和他结婚生下孩子也都还不够。身边出轨和偷情的人他见过不少,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就不能只有一次。
方逢至紧紧抓住闵峙的衣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把我对你的感情当做什么了?”他眼睛微微发红,浑身气得发抖,“你不能因为我和你发生过那种事就怀疑我会再做出第二次!”
“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但是这样的感情能持续多久?”
“永远!”他死死盯着闵峙的眼睛,“我说永远。”
闵峙顿了下,最终却瞥开眼,“你对他也说过这样的话吗。”
“你对他,从年幼就在心里的感情,到现在不也放下了。”
方逢至的心狠狠地颤了下,大脑无法控制地发热,闵峙现在变成了强词夺理的人,他怎么可以用自己和付柏启作对比?
“如果当初他不做那些事,我怎么可能会出轨......”等话说出口,他才察觉说的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
闵峙垂着眼,方逢至看到他的压抑着我愤怒,不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安。”
这好像变成了死局,如果当初方逢至不出轨,根本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命定之番会让他和付柏启一直走到最后,可现在方逢至和自己偷情,他却无法释怀,方逢至可以轻易地放下付柏启,那之后又会不会轻而易举地就放下自己?